╭*||▂▂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盗墓BG]光与影 作者:伊绌 文案 “我想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找到我存在的意义。” “我想回到张家古楼。我想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张起灵是张家的族长,而张起霜是张家的副族长;他是张家最后的族长,而她是张家最后的副族长。 她身上流着与他一样的血,她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张家的秘密,百分百听从张起灵的指挥,为他生,为他死。 因为老九门无一人肯守约守青铜门,她代替张起灵进入青铜门守了二十年。在她以为她的人生最重要的只有张起灵的时候,她遇上了吴邪。 ** 如题,这篇为BG文,作者玻璃心,腐女们请直接右上角逃生。作者不接受无缘无故的喷,有什么问题可以提,但希望各位可以温柔一些。←因为作者玻璃心。 女主架空,天然呆,死板,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相当执着,不面瘫,不闷。不喜勿入。 男主小三爷无误。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起霜,吴邪 ┃ 配角:张起灵,胖子等 ┃ 其它:盗墓BG ==================   ☆、-①-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其实开盗墓BG的坑需要很大的勇气【笑】   但是我实在受不了基本盗墓的文都是BL,我不相信BG党真的只有那么少。   -①-   >>> >>> 我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是“张”这个姓。   诡异的声音不断从远处传来,一声一声接连不断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无力地睁了睁眼,最终仍是抵不过从大脑深处传来的睡意合上了双目。但是我的脑子却清晰依旧,仿佛是为了等待什么一般不肯失去意志。   我用双臂抱紧了自己,把自己蜷缩成我觉得最安全的姿势。可是,不管是生理上的刺激还是心理上的刺激,我的身体都止不住地在颤抖。   即使身为张家人,在这样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我却也像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普通人。我咬了咬下唇,直到口中出现淡淡的铁锈味才松口。刚才的动作让我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我使劲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我差点叫出来。   ——理智告诉我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侧耳倾听,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令我心慌的号角声居然再一次响起。   ——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这对三天前的我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我垂眸,望了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一句话叫做此一时非彼一时。   就在三天前,原本安安分分的阴兵不知为何突然发狂,竟对身为守门人的我发起攻击。事情来得突然,我还来不及反应,眼前阴兵的攻击便招呼了上来。我闪躲不及,只能迎上去。但我一人又怎会是这千千万万的阴兵的对手?即使我用尽全力,身上却仍是大小的伤口一堆。   仍是来不及反应,原本在攻击我的阴兵竟全部停了下来转而自动分成两批,开始互相厮杀,场面之惨烈已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连基本什么都见过的我都感觉浑身冰冷,仿佛置身冰窟。   在这个可以说除了阴气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这几年来我又受到了阴气腐蚀,很多能力都开始衰退,身体也虚弱了不少。再加上这次阴兵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平时放松的我瞬间进入了紧张的状态,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冲击下,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管眼前正在厮杀的阴兵了。   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我悄悄躲在它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终于撑到它们消失的那一刻。   阴兵不愧是阴兵,若不是我在受伤之余屏息躲避,若不是因为它们每一次都有特定的时间出没,恐怕我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接连几天,日日如此。   从每天的阴兵借道开始,那些阴兵全部进入门后,就开始向我攻击。吸取了第一天的教训,我后来几天都是在号角声响起时自觉地躲起来,冷眼看着那些疯狂的阴兵互相残杀。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在这里守了将近二十年,从未出过类似的事情。我守着我的门,阴兵每天例行的勘察,我们根本没什么交集。让阴兵发狂的原因是什么呢?让他们厮杀的原因是什么呢?难道是和那个约定有关?   我深深地把肺里的废气吐出来。   我不怕它们对我发动攻击,我也不怕死。只是我不能死,因为我守着一个约定。   那个约定,就像支持着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是我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时候照耀着我的阳光。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能死。   我不清楚自己还能撑多久,不过,我怕是等不到那个约定的实现了,更等不到那个人来了。   捂了捂腹部最深的伤口,目光触及自己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然后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狼狈。我皱了皱眉,粗喘了几口气,耳朵嗡嗡作响。我的手无意识地往上抬,想抓住眼前一闪而过的曾经最为熟悉的画面。然而抓了空,回过神来,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于是手又无力垂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我自嘲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我认为,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最起码也要尘归尘土归土回到张家古楼里安然离世。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用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死在这辈子我最不喜欢的地方。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捉弄?我嘲讽地笑了。   张家人……就得是这样的结局么?   眼前变得模糊,景象最终变成了那个曾经最为亲近的男人。   张起灵……我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却仿佛是来自喉咙深处,到了嘴边成了无声的喃语。   果然,你还是失约了。不,倒不如说你早就失约了。   二十年前,是你坚定地看着我,用淡然的嗓音坚定地对我说:“十年后,我来接你。”   二十年后,我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慢慢地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你说让我等你十年,可我等了你二十年啊。这二十年的光阴,你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你是真的忘记了我吗?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张起灵。   今天是二十年的最后一天……我不甘心地握了握拳,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握拳的力气,只能苦笑作罢。   张起灵,你会来么?虽然把十年的期限延长了一倍,可是如果此刻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冷眼相待。我想出去啊,我想回张家古楼啊。   在这里守了二十年,我却在最后几天被阴兵所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   代表着阴兵来临的号角声响起,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意识逐渐模糊。这一次,我没有听错,那号角声清清楚楚地在我耳边回响,似是催命一般。   “十年后,我来接你。”   “出手快,干净利落,是你最大的优点。力度太小,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   “你输了。”   ……   以往的记忆在眼前不断闪现。那些埋藏在大脑深处被我刻意忽略的记忆如同被剥落油漆后的壁画一般展现。那些好的记忆,不好的记忆。此刻,竟都是我所怀念的。时空交错,记忆斑驳,我想把记忆埋在这里。   张起灵,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是“张”这个姓。而使劲把我和这个世界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的人,却是你。可是,我的羁绊不要我。就连你也不要我了。   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将我一瞬间击溃。我悲哀地想:我的故事,要在这里终结了。      ☆、-②-   -②-   >>>>>> 好久不见,张起灵。   薄凉的月光纷纷扬扬洒落在身上,仿佛镀上一层寂寞的颜色。睫毛微颤,他睁开眼,犹如破茧之蝶,眼中却没有任何生机。   屋子外金属碰撞的单调声音仍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静静地从床上起身,放慢了步子移向门口。   指尖刚刚触碰到触感粗糙的门板,强烈的危机感传来,破门而来的风刃迫使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一柄尖刀直直从门外刺穿,刀尖直指他的鼻尖,与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刀刃反射着冷冷的月光,将他的脸庞微微照亮。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躲不开这凌厉的攻击。   他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门外的人也没有响应,若是细听却是可以听见门外努力压抑的喘息,那种极为疲惫的喘息。   僵持半晌,他伸出他那一对其长的手指夹住刀刃,门外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刀身微颤。但门外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折断的声音,他已经将自己两指间的刀刃硬生生折断。力气之大令人咂舌。   ——你输了。   他在心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认为不值得为这件事来浪费他的表情。   随后刀刃停止颤动,从门外抽了回去。原本紧张的气氛一瞬间缓和,暗藏在角落的危机感也逐渐散去。他机械地垂下手,眼眸微眯。   眼前的门在一瞬间破开,整扇门在他面前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片,仿佛坠落却暗藏杀意的樱花瓣。他抿了抿唇,急急后退,却仍是被碎片划伤了脸颊。断了半截的刀凌空劈下,一闪而过的凌厉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闭了眼,听着风声侧身闪过接连不断的攻击,却不还手。柔顺的头发在夜空中舞出弧度,带着令人心悸的美感。   最后一击,他猛然睁开眼睛,眼中迸出一丝精光。他一跃而起,反手用手指夹住了刀刃,微一用力,整把刀如同那扇门一样化为碎片,彻底报废。   那人似是不肯认输,没了武器依旧向他扑上来。他像刚刚一样侧身躲过,唇瓣微张,却没有吐出半字。那人反应过来,也是以极快的速度转身。随即,他一个转身一记手刀毫不犹豫地劈向由于惯性扑向自己身后的人,却硬生生地在那人面前停住,离那人的脸庞不过半尺距离。   ——你输了。   他薄唇微启,唇瓣吐出的却是残酷而伤人的话语。   面前的女子跪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湿紧紧贴在额头上。她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也有着打斗的痕迹,反观她对面的他,她显得狼狈极了。   她咬了咬唇,抬起头,目光炽热:“张起灵,我恨你。”   …………   我被刚才脑中的情景惊了个彻底,下意识地就从床上直接坐起来。   身上那层薄薄的汗和身下那张床以及我身上已经换好了的衣服提醒着我刚刚的那些不过是我的梦境。我低下头,对刚才的梦境还是很介怀。   多少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忘记这一段过去了。可是我骗得过我自己,骗不过我的本能。   长发顺着我的动作从我肩上滑落,顺势挡住此刻我脸上的表情。我用力地抓了一把我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可以稍微坚强一点。   发了半晌的呆,我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仅此而已,别无其他。房间也没有过多装饰,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白色,可以推测出房间主人的性格和生活风格。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我脑子里反应出这样的疑问。   大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在青铜门后面听见的阴兵的号角声和大门开启的声音。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死?我又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我的记忆就在那里开始断层。我后来应该是昏了过去,但是没有死。   是谁,是谁把我带出了青铜门?难道是——   一道闪电忽然在我脑中噼里啪啦闪过,那张熟悉的脸浮现在我眼前。我顿时一个激灵,掀开被子没来得及穿鞋子就往门外跑。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张起灵一定是你对不对?!   我用力地把门拉开就冲进了客厅,地板的冰冷丝毫不影响我的急得快要烧起来的心情。刚跑进去两步,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坐在桌子边上。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他的背影一如记忆中那般挺拔,似乎带着别人磨灭不了的傲气。可是只有我知道,身为张家人的他背负了多少的秘密。他穿着的黑色外套也和我与他分别时没什么大的差别。这么多年了,他穿的衣服在变,不变的是他对黑色的执着。   一如他对我的隐忍。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我。我右手撑在客厅墙壁上回看着他。   他的样子和二十年前相比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大概是这二十年里发生了什么改变他的事情吧。他的头发应该是没怎么记得修剪,所以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现在没有戴着兜帽的他显得柔和许多。   这二十年,他瘦多了。   我咬了咬下唇,强迫着自己走在他的旁边坐下。   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把视线从我身上收了回去。然后把他手边的另外一份早餐推到我的面前,用眼神示意我这是为我准备的。   我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模式,也早就能够明白他动作和眼神里的每一个含义。   我一边舀着我面前的白粥,一边回忆着青铜门后面的生活,眼泪就这样“啪嗒”掉进了粥里。我惊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擦。抬头,才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对不起,一见你就哭。”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最后只是指了指我眼前的粥。   我点点头,腹中的饥饿感也确实让我有些撑不下去。滚烫的粥一入口,虽然有被烫到,但我却觉得我的心里暖洋洋的。或许是张起灵看见了我被烫到时候的一个激灵,他站起身打开了头顶那个老旧的悬挂式风扇。   “我以为我在做梦,”我从来没发现原来我自己这么脆弱,脆弱到他简简单单的一个行动就能让我感动成这个样子,“——好久不见,张起灵。”   他站在窗口,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背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我能感觉到他淡然如水的眸子紧紧地锁着我,我能听到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以及淡淡的愧疚:“久等了,张起霜。”   是啊,你真的让我等太久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张起霜的身份?   其实张起霜是张起灵的妹妹。   ☆、-③-   -③-   >>> >>> 我和这个世界告别得有点久了。   张起灵告诉我,我们现在在长沙。   半个月之前,他去云顶天宫按照约定把我接了出来,带回了他家。直至今天我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而没等我开口问,他就告诉了我迟到了十年的原因——二十年前,他跟随一支考古队进入了西沙的海底墓,却遭人暗算而失忆。因此他错过了第一个十年。而他第二次去海底墓时又记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所以才会去云顶天宫接我出来。   按照他的话来说,如果不是他又去了一趟西沙海底墓,恐怕我还得再等下一个二十年?这还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设想。   青铜门后面的东西我不想多加描述。但不论里面有多少的秘密,看了二十年也该看厌了。更何况整天和阴兵混在一起,阴气侵入肺腑,对身体也极为不利。最重要的是——青铜门后面只能自己与自己对话的寂寞我不想再尝一遍。   刚刚进去的时候,我还能和自己说说话,制造一些声音。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这不过是无用功。只有一个人,就算讲得再起劲,你也还是一个人。一旦闭口不言,你就会发现这里还是只有自己。第一个十年,每一分每一秒,我几乎是在倒数还有多少时间到十年。没想到的是,我等了两个十年。   那种让我窒息的感觉,我再也不想来一遍了。   我忍不住抱臂。   “你现在记得多少以前的事情?”等他说完了他这几年的经历后,我问道。   他却是摇摇头,眼神中透着迷茫:“我也不知道。”   还是这样啊。我垂下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是希望他可以恢复记忆带我回张家古楼,一方面,我也希望他可以永远不要回忆起一切,安安心心地当个普通人。   与他同样身为张家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身上的责任。   他没办法卸下自己肩上的责任,因为“张起灵”这三个字。哪怕是身患失忆症,他也只能一次次地寻找自己的记忆。寻找到之后,或许会继续遗忘,接而继续寻找。或者就此打住,完成自己的责任。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来说,生命的过长就成了一样惩罚,不死不休的惩罚。而最恐怖而又可笑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就是陪着他走到最后。   想到这儿,我站起身,淡淡地叹了口气。   “张起灵,你记住,你现在还不能死。”   二十年后的长沙和我记忆里的长沙差别很大。   在青铜门后面待了二十年,出来看见这样的景象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走在坚实的土地上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我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才敢相信自己这是真的在长沙,真的远离了那个鬼地方。   我已经忘记上一次来长沙是什么时候了。二十年前?二十五年前?或者更早?不记得了,确实不记得了。我怀疑是我自己在那儿待得太久,好久没怎么用脑子,记忆开始出现断层或者衰退的情况。不过过一段时间或许会好一点。   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   张起灵家也算是在闹市区。走出了他家就可以看见一条街,此时街上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摊子,声音各异的吆喝也在各个摊子之间传来传去。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表情干着不同的事情,热闹异常。   偶尔有骑自行车的少年少女背着书包从我身边轻巧地闪过,阳光打在他们的身上,带着青春少年少女那个年龄所特有的气息。   附近的老爷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婆婆走到一个菜摊子前,二人在那里商量买什么会比较好。   还有一些中年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与别人闲聊的。   所有的景象都汇聚到我的眼里,那是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我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这样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啊。我和这个世界告别得有点久了。   阳光正好,温度正好,这样的生活正好。   在张起灵家周围晃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好注意之后,我就回到了他家。   我打开门,鞋子还没来得及换,却听见他的声音从客厅飘出来:“……好。”我正纳闷他在和谁说话,抬起头才看见他撂下电话的动作。   一转身,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我用眼神问他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他只是扫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   接着他转身进入房间里换了身衣服。   我坐在客厅里看着他的动作,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的性格脾气我太过了解,如果这事需要而且必需我的参与,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他不告诉我,就说明这件事和我无关或者我去了也没什么用。   既然如此,我何必多费唇舌。   谁知他在门口背对着我换鞋子的时候,身形竟然顿了一顿,轻声开口:“……你想去柴达木么?”   话一出口,“柴达木”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我大脑之中飞速滑过,惊得我不知作何反应。   柴达木?他去柴达木做什么,他对柴达木知道多少了解多少?我胸口一紧,几乎被他的一句话勒得无法呼吸。   转念一想,不对!我为什么对柴达木这三个字这么抗拒?那有什么吗?为什么我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我会莫名地心慌?而刚刚那些问题……我愣住了。为什么我心中会出现那些奇怪的疑问呢?   柴达木……是什么地方?   我一时间感觉有些头疼欲裂。我身体的第一反应告诉我,柴达木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要再细想,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恐惧来自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和记忆无关。   我不说话,张起灵也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确定他身上没有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这才缓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去做什么?柴达木有什么?”   “可能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当年的事情……我有些疑惑。当年的事情多得很,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是我们离开张家古楼之前还是之后呢?如果是之前的话……那就是有关“长生”的秘密!没想到我刚出来,张起灵这边就已经有了眉目?他现在要开始着手调查有关“长生”的事情?   沉默片刻,我点头答应。   见我答应了,他也推开门打算出去。   我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于是出声叫住他:“只有我们两个?”   他回过头来,眼中翻动着不一样的波澜:“……和吴三省的队伍。”   说完他就走了。   吴三省?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听着有些耳熟,但也只是似乎。我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什么印象,更别说这个人的样貌生平了。只是,让我在意的是“吴”这个姓。这个姓总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就像是心中的那个黑暗面。那块心中最黑暗的角落里,一棵长满刺的荆棘疯狂地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住我的整颗心脏,然后,深入,直到它遍体鳞伤为止。   直到出发的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那是我埋藏在心里已经好久了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走原著路线。   ☆、-④-   -④-   >>> >>>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如故”?   车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那层薄薄的沙子,甩在玻璃窗上,发出细小的撞击声。白云静静地漂浮在空中,看起来悠然无比,但是被我们飞速行进的车迅速地甩在了后面。   我坐在车上,附近坐着的除了张起灵全是我不认识的人。前面是一个中国美女,似乎是叫阿宁,算是这次的负责人。我和其他人都面对面地坐在后面。这辆车的空间很大,装下了我们七个人。   我坐在张起灵的右手边,而他的左手边坐了一个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戴着墨镜的男人,一语不发但是嬉皮笑脸。除了我们三个以及前面在开车的阿宁是中国人以外,其他的就都是外国人了。   他们有时说着蹩脚的中国话,有时说几句我听不懂的外国话。我觉得他们太吵,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觉,只好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我本来就不擅长聊天,认识的也只有我身边的张起灵。而他是不可能和我闲聊的。至于那个戴着墨镜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的黑瞎子,我只能说,从见到他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就不好。一开始只是因为他脸上那个痞子般的笑容让我觉得不舒服,后来却是因为他对张起灵说的那一句“哟哑巴张你终于舍得带媳妇儿一起下斗了啊”。   我还没意识到他口中的“媳妇儿”指的是我,张起灵已经拍掉了黑瞎子搭在他肩上的爪子,淡淡地解释:“我妹妹,张起霜。”   本以为这样一来什么都解释好了,谁知黑瞎子笑得一脸暧昧:“我懂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对他做什么,况且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这些小事也不必如此介怀,所以我心里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之后翻身上车,脸一转装作不认识他。   大抵是张起灵在我上车之前已经和阿宁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们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但是我还是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轻蔑和不信任,显然是觉得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一定不会有什么本事。不过既然是张起灵推荐的,那么也得给点面子。他们的想法也就是这些。傻瓜都能想得到。   介绍的时候,那些奇奇怪怪的外国名字我是怎么记也记不住的,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就混了过去。   我乘坐的这辆车是第一辆,这辆车里坐着的全是这次任务的主要人物。后面还跟着好几辆。   我们几天前出发的,车程很快,今天已经到了柴达木。根据阿宁所说,我们要先去找一个叫定主卓玛的向导。听说她是当年那支考古队的向导。   不过这些和我们几个关系都不大。那支考古队我从张起灵口中听到过,但是我并不了解,只知道当年张起灵就是跟着这支队伍下的西沙海底墓而导致失忆。他们为什么要查这支队伍,为什么要走当年他们走过的路。这一切我一无所知,也不需要了解。   我只要,跟着张起灵,完成我的使命就好了。如果这次能找到长生的秘密就最好;找不到,那也只能说是我们的命。   他们在找定主卓玛的时候,我一直和张起灵窝在车里没有出去。反正找人也是他们的事情,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好在定主卓玛最后也答应和他们一起走。然后坐在了我们后面的几辆车里。   搞定之后,阿宁上了车。不过不是坐在她该坐的副驾驶员位置,而是从后面上到我们的旁边。   “接下来要去的是录像带里所说的地方,”阿宁递给张起灵一把很老的钥匙,“这是钥匙。要拿的东西你们都知道吧。”   我看了张起灵一眼,见他淡淡地点了头,我才问:“需要我去么?”   坐在一旁的黑瞎子又插嘴道:“真是……”我心中感觉他又要说什么奇怪的话了,连忙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直到他无奈地摊摊手才罢休。   还好张起灵打破这奇怪的气氛。他摇了摇头,示意我待在这里就好。   我颔首。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听他的话就好。   车继续往前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星星开始零星地挂上天空,预示着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我坐车坐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到了他们所说的地方。   我扫了一眼那个所谓的目的地,皱起眉头。光看着那个建筑的外表就有一种鬼魅横生的感觉,如果是普通人这大半夜的进去,可能会被吓得半死吧。   可能是觉得这么一辆车大半夜的停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所以阿宁放他们下车之后就开出了老城区才停下。   在等待的时候,我顺手翻了翻阿宁那边有关那个建筑的资料。让我失望的,不过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疗养院,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那里面又怎么会有什么重要到让他们去拿的东西。我突然有些想笑。   听说他们是在两盒录像带里得到的线索。同样的,也有两盒录像带寄到了另外一个人那里。但是奇怪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也就是说,那个人或许不是和阿宁是一路的。不过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   听着各式各样的语言,我安静地闭上眼睛。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路不会那么好走。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车外就传来奔跑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意识到是张起灵他们回来了。阿宁也听到了,一踩油门车就往那个方向开去。但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听脚步声,人似乎是多了一个啊。   其中两个脚步声很沉稳,明显是张起灵和黑瞎子,而另外一个脚步就显得有些吃力而且凌乱,应该不是像他们受过训练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去那里带了个人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阿宁我的发现,张起灵已经跳上了车,紧随其后的就是黑瞎子。我瞥见黑瞎子手中的匣子,下意识地去关车门。结果张起灵扣住了我的手,摇了摇头。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车门没关成,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人也随着他们很勉强地跳上了车。   我看着这个瘫在车里死命喘着粗气、明显跑得太急了的人,心中感觉越来越奇怪。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穿着很平常的衣服,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高不算太高,可看起来像是一个瘦弱的学生,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此刻他闭着眼睛还在缓。   几乎是一瞬间,我看见张起灵的反应就知道他们俩认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车里的人,除了张起灵、我和黑瞎子,都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原来都是认识的。   既然都是认识的,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便不再看他。还以为他们在里面遇到了要抢他们的东西的人呢,我也纳闷居然有人会不知死活地和张起灵抢东西,合着是认识的人。   我感觉他的呼吸稍微稳了一点,然后一个车里的人的声音响起:“超级吴,有缘千里来相见。”   闻言前排的阿宁也转过头来,同样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人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愣了半晌,直到旁边的一个人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的手居然是指着我的。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不可置信”的东西,仿佛看见我在这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脑子里搜索了很久,确定没有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我生命里出现过。身边的张起灵听到他的话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我眉头一皱:“你是谁?”   此话一出车里的气氛尴尬了不少。显然车里的其他人都搞不清楚状况,连我都弄不懂这唱的是哪一出。   如果说,刚刚眼前的他眼中的情绪是惊讶,那么现在就是非常惊讶了。因为我看见他的眼珠瞪得快要掉下来了,大概是不能相信我刚刚说出的话。   张起灵可能也觉得奇怪,偏了头用眼神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摇了摇头,示意他我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生。   “怎么可能不认识!”那人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你再看看,你再仔细看看!”   他的速度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死死地扣住了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连我都忍不住要皱起眉头了。   “有人来抢你媳妇儿了。”黑瞎子依然没心没肺地对着张起灵开着玩笑。   我刚在心里想“这是哪带回来的疯子啊”,可是在看见他眼中的那一份急切和认真时,我也愣住了。对于人的情绪,我再敏感不过了。他的急切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难不成他真认识我?   车里的所有人都有点莫名其妙了。   “吴邪,我是吴邪啊,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他又摇了摇我的肩膀。   吴邪……   我又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个人有没有印象我不确定,但吴邪这个名字确实是没有听到过。况且这个吴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而我在青铜门后面待了二十年,要见也只能二十年前见。   二十年前他几岁?五岁还是六岁?   想到这里,我挣脱开他的手,冷静地回答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   吴邪眼中那种期待的光芒一下子就灭了,抓着我肩膀的手劲也渐渐小了。可是他好像还是不放弃一丝希望一般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叫张起霜?”   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不是吧,这人真认识我!   看见我的表情,他就知道他说对了。可是他脸上没有那种很高兴的神情,反而异常地失落。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在了我对面的位置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后面半句近乎耳语,我没听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我差点连魂都没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如故”?但是这个“一见如故”要下一个很惊悚的定义。   整辆车都陷入了沉默之后。   我感觉一个巨大的谜团。它悄无声息张开了它的大网,把我紧紧地、有力地罩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我的心底开始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⑤-   -⑤-   >>>>>>如果要问原因,我只能说——因为你是他在乎的人。   吴邪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倒是阿宁,看见我们这幅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地下室里面?”   吴邪闻言愣了一下,进行了和阿宁的对话。   我转过头,疲惫地靠着车窗玻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张起灵。那那个叫吴邪的人呢,他来做什么?他认识我,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可是我很清楚,二十年来我根本没有踏出青铜门一步。这样想来,就感觉是别人为我们设下的局。   我从青铜门后出来、吴邪认识“我”、我们一起来到这里,都是这个局里的一部分。可是我们没办法识破这个局,也不知道这个局的目的和设计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既然是一个局,那么总有暴露的一天。   想到这里,我稍稍安心了一点。   因为我的胡思乱想,所以阿宁和吴邪的对话我也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点。从中我倒是知道了吴邪就是收到录像带的另外一个人。他也是循着里面的线索找到了这里,恰巧遇上了张起灵他们。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我对眼前的吴邪表示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既然阿宁他们都是认识吴邪的,那么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我看得出来,张起灵很信任他。   那就是了,张起灵信任的人,我没必要怀疑。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窗外天际隐约有些亮光。   我又扫了吴邪一眼,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正好对上他移过来明显带着疑惑的视线。我一愣,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他看起来好像要开口的样子。但是车里的大家突然骚动起来,开车的阿宁招呼了我们一声,停下了车。   看来是到该去的地方了。我没有再去管吴邪,跟着张起灵就下了车。   黑瞎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几个外国人,张起灵走在后面,我走在张起灵后面。而吴邪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在车里没出来。   车门一打开,寒风就呼呼地吹过来,像刀子一样硬生生地割着我的脸庞。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帮我挡住了很大一部分的风,让我可以好受一点。我抬头看了看他没什么变化的表情,心中有些暖暖的。   这个男人,我曾经恨过他,但那是很早以前。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爱也好,恨也好,都逃不过时间的洗礼。在青铜门里的那二十年,我想了很多。当年他拼命地训练我,不过是想让我变得更强大罢了。只是当时我还小,想到的只有超过他、毁灭他而已。   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难为这个男人了。   下了车之后,我看见阿宁队伍里的人都在那里休息整理。一堆一堆的篝火在并不亮堂的晨曦中显得柔和很多。大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我脸上的那种疲惫。也对,对他们来说,即将要去冒险了,不打起精神可不行啊。   后下车的吴邪看见这场面又是一愣。一旁的外国人拍了拍他的肩,为他解释道:“朋友,我们要去‘塔木陀’了。”   阿宁他们已经去把营地里正在睡觉的人全部叫了起来。   我看见一顶比其他帐篷都要大的帐篷,猜想这大概是定主卓玛住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向导,排场居然那么大,应该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说实话,虽然我跟着张起灵来到了这里,可以我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到哪里去。说得难听一点,整支队伍里,恐怕最不了解状况的不是吴邪,而是我。   我们一行人在阿宁的带领下走进了帐篷里。阿宁坐下之后,进来一个穿戴与我们不一样的藏人。其他人陆续在地毯上落坐。我依然坐在张起灵旁边,吴邪坐在了张起灵的对面。   阿宁把张起灵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放在了我们面前的矮桌上,我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那是一只很普通的青花瓷盘,看不出朝代,就算是完整的估计也没什么价值,更别说这是一只已经有破损的了。   他们夜探疗养院居然是为了这个东西。   我觉得奇怪,但我在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就对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失去了兴趣。于是思绪开始飘飞神游。   接下来进来的是定主卓玛和她的儿媳妇儿,阿宁拿着青花瓷盘开始和她进行交谈。   思绪飘到一半,突然听见阿宁兴奋地说定主卓玛可以带我们到当年队伍去的那个山口,十二点出发。阿宁队伍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起来。   十二点出发。我在心里默念。看样子时间真的紧得很。   黑瞎子一指吴邪,问阿宁:“那他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吴邪,但吴邪和阿宁他们都是很错愕的样子,显然没思考到这一点。也是,原本吴邪就不是计划里的人,这下子突然出现,弄得阿宁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但阿宁指着张起灵抛下一句“让他照顾他”就潇洒地带着队员们走了。黑瞎子仍是嘻嘻哈哈幸灾乐祸的样子。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竟然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让我有些吃惊,张起灵居然会对这个人露出无奈的表情?实话讲,我和他一起那么多年,很少看见他有别的表情。看来吴邪这个人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可是我怎么看也没觉得吴邪有什么过人之处。   “起霜,你先出去吧。”张起灵淡淡开口。   我颔首,转身就走出了帐篷。掀开帐篷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吴邪一眼,他正好也看着我。我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把视线放在我身上了。他大概是在观察我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张起霜”吧。   走出帐篷我也没走太远,就在帐篷附近溜达。反正装备阿宁他们都会准备好,我只需要领好我自己的那一份就够了。而我在帐篷附近,如果里面发生什么事,我也好第一时间冲进去。当然,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我没有去听帐篷里的对话。因为我知道张起灵既然不希望我听见他们的谈话,我也就应当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没过几分钟,张起灵和黑瞎子陆续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帐篷里只剩下吴邪一人。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跟上张起灵,反而走进了帐篷。正在天人交战的吴邪看见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还是回去吧,”我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前面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吴邪抿了抿唇,看他的眸子里竟是有些恼怒:“为什么连你都这么说?难道我就真的只能给你们拖后腿吗?”   我摇头:“我说过,昨天以前,我从未见过你,所以根本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的眸子又暗了一些,大概是想到我说不认识他这一件事。但是他马上又打起精神:“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皱眉,这还真是一个死心眼的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接下来我们遇见的事情一定会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但这样的直觉是没有道理的,不像有些老人看看天空就知道今天下不下雨,直觉没有证据可言。而通常,我的直觉都是准得离谱的。   张起灵不希望他去。他是张起灵在乎的人。   “如果要问原因,”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能说——因为你是他在乎的人。”   吴邪愣住了。   你可知道,在世上活了那么久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让他在乎的人有多困难?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唯一一个他在乎的人。我知道的是,如果你在这次计划中出了什么意外,张起灵不会原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⑥-   -⑥-   >>>>>>因为能看见她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和他对视的几分钟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去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不论什么原因,这样的执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在这样危险的事情前面。   也罢,我言尽于此。他那样的人如果不听张起灵的话,那么也不会听我的吧。我也不知我为何会来劝他,明明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和张起灵之间奇妙的关系?我思考了很久,觉得只有这个原因说得过去。   说完我叹了口气,转身就去找张起灵了。   偶然一回头,眼角的余光瞥到吴邪走向阿宁说了什么,然后阿宁表情凝了一下,指了指那些多出来的装备,显然是同意了吴邪的加入。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们出发的时候把车换成了路虎。接下来的两天行进得非常顺利,路虎在戈壁上开得飞快。不过因为是在戈壁上,所以为了躲避前一辆车扬起的风沙,后面跟着的一辆车需要和前面的一辆车保持一段很长的距离。   我和张起灵同一辆车,黑瞎子也和我们在一起。而吴邪就不知道被分配在哪一辆车上了。   这几天来,外面的景色几乎可以说是千篇一律。毕竟是荒凉无比的戈壁,不能当做那些什么景区的景色来看。一开始倒也还好,我整天看着窗外的戈壁发呆。可是连着几小时看下来我只觉得视觉疲劳,眼睛疼得我都不想睁开来。   张起灵闭目养神,黑瞎子戴着眼镜,估计也伤不到眼睛。我叹了口气,原来找虐的是我自己。于是我学习张起灵闭目度过了后面的时间。   一路颠簸,一路昏天黑地,连我都不知到了哪里,差点连行进了几天都要数不清了的时候,我们在定主卓玛的带路下找到了一个叫“兰错”的小村子。   到兰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阿宁的队伍就在这里扎营地。不过阿宁并不是那么开心,因为听说在进村子的时候一辆车翻进了风蚀沟里。听见这个消息我蛮郁闷的,听过阴沟里翻船,风蚀沟里翻车倒是第一次听说。   阿宁的队伍很快就扎好了营地,那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为了方便明天的旅程,我们都没有搭帐篷,只是每人一个睡袋就这么露天睡。   这里的天气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早晚温差很大。我因为刚从青铜门后面出来没多久,被阴气侵蚀的身子没完全恢复。现在还要露天睡在这里,虽然有篝火,但是我还是头昏昏沉沉的,嗓子也疼得快冒烟了。   我找队伍里的医生打了一针,吃了点药才依着篝火躺下。   因为我是队伍里少有的女生,所以我的睡袋离大部分的人比较远。   快要睡着的时候,我脑子沉得不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在张家训练那么多年形成的警觉性,我的耳朵听声音听得特别清楚。   为了方便照顾我,张起灵的睡袋就在离我不远的边上。在我在药物的作用下挣扎的时候,我听见一个男声在和张起灵说着什么。那个声音我似乎听过,但印象不深。此时我脑子也转不大动,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   然后张起灵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我在睡袋里蜷成一团,身上忽冷忽热,难受极了。我意识到我可能有点发烧了。想喝水,可是又没有力气爬出睡袋,喉咙也不允许我发出声音。只能祈祷自己快一点睡过去,睡过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过去就不难受了。   可是我还是记挂着不知跟着谁走了的张起灵。当时的距离只能让我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却听不清他说的话。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把张起灵叫出去是为了什么。   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我觉得当时我就是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睁开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出了睡袋。我撑着身子看了看四周,离我比较近的几个睡袋都鼓鼓的,显然都已经睡下了。   大半夜来找张起灵,果然是有猫腻。   我尽量小声地回忆着刚刚张起灵脚步声远去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地往那边移动。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走了多久,因为那时候脑子实在是沉得不行,我都是靠我的本能在走。   走了几分钟,我隐约看见车后亮着一团篝火。篝火旁坐着两个身影。一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张起灵,而另外一个……我眯起眼睛,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走近了几步才看清。   那个人,是吴邪。   不过我和他们的距离还不足以让我完全听清他们的对话。   难道是吴邪找他出来的?大半夜的,两人难不成在这里约会?我心想不对,刚刚的声音不像是吴邪的,而且吴邪的脚步声也没有那个人那么沉稳。   我头疼欲裂的时候,张起灵已经站起身,走向我的这个方向,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是的吧,笑容。我已经多少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了呢。   他快要看见我的时候,吴邪忽然又叫了他一声,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张起灵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那种沉下来的表情不能说他突然不高兴了,可能是吴邪说了什么比较严肃的事情而导致他突然认真起来。   随后张起灵点点头,走向我这边。   我本来也没打算躲着他,就大大方方地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他。他看见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但是恢复之后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我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尽量让我的眼神看起来淡然一点:“……张起灵,身为张家人,不要和这个世界有过多的羁绊。”   张起灵站在我的面前,比我高了半个头。他低下头淡淡地俯视着我,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不论发生了什么,他永远是不悲不喜地用不悲不喜的眸子看着我。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就只是看着你,像是看着一个局外人。   我努力支持着自己不倒下去,我得有力量和他对视。   沉默了片刻,张起灵忽然指了指吴邪那个方向:“吴邪找你。”   我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入了夜的兰错相当冷,我就算穿着特制的沙漠服,依着篝火,还是冷得发抖。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不舒服的原因。周围静得很,连篝火燃烧的声音在这夜晚听起来也有些刺耳。许是夜深了,大家都需要养精神早早就睡了。   其实他找我的目的,我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这几天来,我整日待在车里,和他碰面的机会极少极少,我知道他一定很想知道有关我和那个“张起霜”的事情。这次谈话是必然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我托着昏昏沉沉的脑子,把下巴搁在我支起来的膝盖上,面前是明晃晃的篝火,右手边坐着那个叫吴邪的男人。   我讨厌有人在我身体极其不对劲的情况下问我一些事情。   吴邪不知从来弄来一些柴火添进了篝火。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跳跃了一下,更温暖了一些。我舒服地闭了闭眼睛,不过喉咙还是有些发痒。   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吴邪先忍不住开口了:   “你真的是张起霜对吧?”   我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回答的必要,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连说话都不想说。   “去年的二月份,你在哪?”   我愣了愣。去年的二月份,那时候我应该还在青铜门后面才对。可是我应该告诉他吗?这属于张家的秘密之一,照理来说,只有张家人和老九门的人才有资格知道。而眼前的吴邪……显然不明白情况。况且他那种带着审问的语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动了动唇,我斜看了他一眼:“我想这个问题不在你的管理范围里,吴先生。”   吴邪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然后我转过头去看着篝火的时候,又听见他说:“我只是想知道,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听他放软了语气,我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点。我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我在什么地方真的不能告诉你,但张起灵可以为我作证,去年的二月份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吴邪闻言就沉默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个张起霜为什么冒充我(我几乎是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是在冒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吴邪老是执着于弄清楚我是不是那个张起霜。或许他和那个张起霜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而这些过往让吴邪印象深刻。   “如果你暂时没问题了,那么轮到我了。”我清了清喉咙。   吴邪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问。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她?”原谅我一个叫张起霜的人实在是不能把“张起霜”这三个字吐出来。   吴邪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去年二月,七星鲁王宫。”   七星鲁王宫……张起灵和我说过这个地方。是他去海底墓之前去的地方啊。莫非那个时候张起灵是和吴邪一起去的?可是张起灵并没有对我提起过还有一个张起霜也在。   想到这儿,我斩钉截铁地说:“你说谎。张起灵也去了七星鲁王宫,如果真的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而且也叫张起霜的人,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吴邪眨了眨眼睛,连忙摆手:“我没有。因为……因为能看见她的,只有我一个人。”   见我一脸怀疑的表情,吴邪捏了捏眉心,显得对向我解释清楚这一件事很头疼。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我问了当时的所有人,他们都说看不见她。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我以为她是鬼魂粽子什么的,可是她的手是暖的,完全是人的样子。   “我能碰到她,但其他人碰不到她。就好像她是一个鬼魂。   “她说她不是来害我的,她是来陪我的。我开始也不相信,后来看见她为了我和粽子打起来,我才觉得,她没必要骗我。”   吴邪喝了一口凉掉的酥油茶,看他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后来她陪着我去了西沙,去了秦岭,去了长白山。可是,在我来这里之前,”他停顿了一下,“不,准确的说,是我从长白山出来之后,她就消失了。任凭我怎么托关系也找不到她。”   我感觉有一丝凉气从脚底窜上来。   “直到我来到这里,看见了你,把你误认为了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不倒下。事实上,我已经感觉我眼前的篝火在乱晃了:“那么你现在觉得我不是她了吗?”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把酥油茶放在一边,忽然叹了口气:“虽然很希望你是她,但我清楚,你们不是同一个人。至少,她脸上的表情不会像你一样冷漠。”   听到“冷漠”一词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我也没说什么。总之既然已经弄清楚我和她是两个人那就行了。不过他的描述就像我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是有人为了什么目的扮成了我的模样;可是他说的她却只有吴邪看得见。而且,她只是为了陪伴吴邪。   ——那会是什么东西?   我实在不想把她用人来称呼。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我觉得这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志怪故事。我记得有一篇故事《追鱼》里讲的就是这种类似的事情。一个穷书生与一位小姐有娃娃亲,但真小姐嫌弃他穷。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小姐与他在一起,那书生以为是那位与他订了亲的小姐。后来找上门去才发现那是个假小姐。而那个假小姐是一条鲤鱼精化成的。   啧。吴邪这人到底是惹了什么风流债,居然把中国古代的妖怪也招过来了。   身体行动比我的思想要快,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篝火不断地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光点。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混沌,然后一个支持不住,终于顺从自己的感觉倒了下去。   隐约中好像有人扶住了我,暖暖的手掌拨开我的刘海,覆在我的额头上,带着让我安心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⑦-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章是来扯淡的= =+   参考了一些三苏《藏海花》里提到的事情,不过很多的设定,比如张起霜这个位置,都是架空的。   BUG肯定有,希望考据党不要太认真了……   -⑦-   >>>>>>身为张家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服从他们的所有指令,不管对错,不论代价。   醒来的时候,我正睡在自己的睡袋里。揉了揉自己还是有点发晕的脑袋,昨晚的记忆停留在吴邪和我坐在篝火旁边讲着有关那个“张起霜”的事情时,我突然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也许是吴邪送我回来的,也许是张起灵带我回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昨晚去找队医打针吃药的行为果然是正确的。昨天还晕得不得了的脑袋现在已经清醒了不少,嗓子也没有昨天那么不舒服。   不过,刚刚到这里没多久,我的身体居然就出状况。再这样下去,我的身子可能会更加虚弱,得想办法恢复我原来的体质才行。这个倒是可以找张起灵为我定制一个恢复计划,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前提是我能顺利走完这里的路。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后来的我没有了让张起灵为我定制计划的机会。   我从睡袋里爬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起来在整理装备了。张起灵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在我把睡袋收拾好之后,我听到一个脚步声向我这边传来,一转头发现了站在我身后的吴邪。他手上拿着昨晚我去队医那里拿的那种药,眼神朦胧,头发凌乱,估计刚睡醒没多久。   见是他,我又回过头继续整理我的装备,头也不抬地说:“有事吗?”   一只手忽然从我后背伸过来,越过我的肩膀把手中的东西送到了我的眼前。我动作一顿,迟疑地接过了药,转头仰视着他因为逆光而看不清的脸庞。风忽然吹过来,地上的风沙刮进了眼睛,有些刺刺的疼痛感。我连忙闭上眼睛,把眼球转了好几圈才让泪水把沙子冲掉。   他一看我眼睛红了,忙蹲下身慌张地与我平视:“唉唉,你倒是别哭啊。”他的眉头微微地皱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条细小的皱纹,不知为何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养的蚕宝宝,好玩得紧。   哭?敢情我眼睛进沙子他以为我在哭。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边揉边说:“没哭,沙子迷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似乎在考虑我这话的真实性。但是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还是没相信我的话。我刚想辩解,吴邪忽然叹了一口气:“昨晚你烧得很厉害,突然就晕了过去。”   “是你送我回来的?”   不料吴邪摇摇头:“闷油瓶带你回来的。”   闷油瓶?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刚想问他闷油瓶是谁,脑中突然一道闪电闪过,我皱着眉问道:“你说的闷油瓶,是指张起灵?”   他脸色一僵。我知道我猜对了。不过,“闷油瓶”这个称呼,倒真是适合他。脑中浮现出他遇见什么事,什么人都是那个表情的样子。我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我相信他知道他有这个外号的话,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我微笑了一下,站起身,把我的装备背起来准备放到我乘坐的那辆车上去。   “记得吃药。”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药,往前走去。   ****   上车的时候我看了一圈,车上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早上的太阳也开始烈了起来。现在还没出发虽然待在车里晒不到多少的太阳,不过车一直闷着,也不能开窗,还是有点热得离谱。出发之后更是难受,不仅要忍受这高温,还得忍受颠簸的苦楚。时不时地还有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晒得久了,感觉皮肤都是烫的。   因为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所以我们的车开在了后面。万一前面的车出了什么事,后面的车可以马上察觉,这样可以减小损失。   我吃了吴邪给我的药,药效使得我脑袋发昏。我只好靠着玻璃窗,希望可以睡一会儿。可是这地形实在差得可以,一路上都在颠,几乎没有一段是平路。我这样睡着很不舒服,头刚刚靠上窗户就会被颠下来,有时头还会撞上玻璃,疼得快要睡过去的我又马上清醒过来。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我再也没有了睡觉的心思。可是药效还没过去,我只能在车里缩成一团,用双手抱紧自己的腿,然后把下巴搁在我的膝盖上,半眯着眼睛。这是我最喜欢的姿势,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只有摆这个姿势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他们顺着河道一直开下去。而我看着外面千篇一律的风景,做了一件普通人无聊时都会做的事情——回忆。   我想起小时候,我和张起灵相处的模式。   张家人一般要比普通人早熟。因为张家是盗墓的家族,每个人从小得学习盗墓技巧和知识,到达一定的年龄时就放出去试炼。那时候,张起灵已经是内定的族长人选,因为不管从性格还是行动来看,他都是我们这一辈里最杰出的一个。用族里前辈的话来说,就是“他身上有上一代张起灵的影子”。但同样的,高处不胜寒。他站得越高,愿意亲近他的人就越是少。加之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毫不夸张地说,他像是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但是他不在乎。似乎他能做的,就是每天不停地训练、提高。他从小就淡然到没有波澜的眼神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我一直都不喜欢他。因为我没办法理解一个人居然可以孤僻到这样的程度。每次我和伙伴们休息打闹的时候,他要么继续训练,要么就是坐在树底下看着天空发呆——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我以为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时候,我的人生出现了一个转折点。   张起灵(那时候他还不叫张起灵,但我已经忘却他的本名是什么了)年长我几岁,因此比我早进行试炼。而我出去试炼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离开张家独自生存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让我独自一人进行试炼,明明族里没有什么硬性规定,连张起灵都是和别人一起进行的试炼,为什么我就得一个人呢?即使百思不得其解,但身为张家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服从他们的所有指令,不管对错,不论代价。   也就是那一次试炼,让我和他的生命轨迹交织在了一起。   张家的女子相对于男子来说,不管再怎样努力,行动力肯定是要比男子差一点的,所以我们是以书面知识的形式去弥补我们行动上的缺憾。也就是这个行动上的缺憾,害得我差点死在了那个墓里。原本我以为我已经把墓道里所有的机关全部拆除了,没想到墓主人还给我留了一手,设置了最后一关毒气的关卡。我没有料到那种墓里会有这样的机关,中了招。   毒气侵入体内的感觉很不好受。在完全封闭的墓室里,随着毒气越来越多,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一开始我还能撑着,可是到了后来我意识相当混沌,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那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有些害怕死亡的来临,可是又有些期待,期待我可以用这种方式离开张家这个家族。   可是我没有死。我被张起灵救了。   刚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我很感激他,因为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像表面那么冷淡的人。他会冒着危险来救我,说明他的心是暖的。所以那以后我对他开始改观。回到张家后,有时在朋友说他怎样的时候,我也会插嘴帮他说说话。   但这样的日子在我被选上张起霜之后被打破。   张起霜,严格来说也是一个称号。若要说地位的话,应该是位居于张起灵之下,其他族民之上的副族长。一般张起灵由男子担任,选出一个血液最接近上代张起灵,并且身手最好的人,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上张起灵;张起霜由女子担任,但是女子的血统不比张起灵,身手也不必说。张家又是一个世代男尊女卑的世家,所以也不怎么在乎张起霜这个位置。他们定下规矩,在血统相对纯正的女子中,由张起灵来挑选最终定下来的张起霜。   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我列入了那张名单。更没想到的是,张起灵他挑了我。   我不知道他挑选我的理由是什么。我知道的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差点发了疯似的去找他理论。   “张起霜”这三个字是所有张家女子的噩梦。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会被挑中,论血统,族里比我纯正的女子不在少数;论身手,我也算不上数一数二,最多是中等水平。为什么会挑中我,用张起灵的原话来说就是——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别人没有的东西。   真是一个可笑的理由啊。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我被迫离开我的家人,被迫认张起灵为哥哥,被迫接受所有地狱式的训练。   那时候我多恨他啊。很多个夜晚,他躺在屋子里,而我还在外面进行着白天未完成的训练。我挥舞着匕首,想象着张起灵站在眼前,一招一招地练习,招招致命。我也曾偷袭过他,也曾想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了他。可是我没有成功,一次都没有。   ****   车子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他仍是那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曾不止一次怀疑,会不会他和他人结为连理的时候还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抹了抹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疲惫地靠着座椅背,转头看向窗外。   真是可怕的回忆。不过还好,这些都过去了。   ☆、-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贴吧里逛了逛,然后发现有人说同人文原创女主就是苏。   好吧,苏就苏,我认了。   可是我想说,即使这篇是苏文,我也会努力写下去。   -⑧-   >>>>>>我觉得这风再大一点,这风刮起来的效果就可以媲美连下三天三夜大冰雹了。   在药物作用下,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而又因为有回忆这个调味剂,我熬过了这难熬的两天。   两天之后,戈壁上开始刮大风,吹得地上碎落的黄沙到处乱飞。时不时地刮到车上,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我觉得这风再大一点,这风刮起来的效果就可以媲美连下三天三夜大冰雹了。虽然知道这车很结实,但看见黄沙一个劲地拍到玻璃上,还是会有一种它会破窗而入的错觉。   随着我们的深入,风刮得越来越大,黄沙肆虐,吹得我都不知今夕是何年了。放眼望去,窗外皆是黄色的一片,除了黄色什么都看不见。这样看来,我们像是不小心掉进全是黄沙坑里的小蚂蚁。   阿宁一开始试着用无线电联络其他车里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无线电根本就不能用。面对这种状况,阿宁好像经验不足,眉头紧锁不知怎样才好。   她和张起灵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车停下来,等风沙过去之后再做打算。显然这个时候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虽然这样子比较耽误行程,但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停下车过了几分钟,外面的风沙不仅没有变小,还有变大的趋势。原本外面还是黄色的一片,现在却变成了黑压压的,好像天突然黑了一样。   车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沙弄得心情差到了极点,一时间没人说话。   黑瞎子难得的居然没有露出原来那种调侃的笑容,这不是重点。让我觉得不大对劲的是,张起灵此时竟然皱起了眉头。我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只见张起灵从座位上起来,半蹲在一旁,右手覆上车的地板:“有些不对,我下车看看。”   这么大的风沙天还要下去,难道真发生了什么?我和阿宁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表情都凝了起来。   张起灵看了黑瞎子一眼,两人迅速地穿戴好装备。拉开车门的时候,两人的身形都顿了一下,而在车里的我们没有装备帮我们挡去风沙,只是那么半分钟的时间,我们都被吹得灰头土脸,头发上脸上身上全是沙子,随便一抖,沙子就沙沙地往下掉。车上的其中一个人因为开门的时候没准备好,眼睛里被吹进了不少的沙子,挥着手直在那边嚎叫。   我就算把脸贴在玻璃上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这可见度真是低得可怕。也不知道他们出去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我的心理在作怪。当我忍不住也想穿上装备出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车门的震动。   打开门,张起灵和黑瞎子一前一后钻了进来。两人摘掉风镜,乍一看都很狼狈。   黑瞎子率先开口:“情况不对劲,下面好像是个流沙床,车子已经开始陷下去了。也不知道这流沙床的范围有多大,前面的车可能中招了。”   阿宁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面色凝重地思考了一会儿:“我们先下车,去通知前面车子里的人。”说着阿宁和其他人就开始穿装备了,张起灵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戴上风镜就又出去了。   现在车陷入了流沙床,肯定是动不了了。万一前面车子里的人还没发现,恐怕再过一会儿就得和沙子作一辈子的伴了。阿宁说得没错,现在只能徒步走过去找前面几辆车通知他们了。   阿宁边穿装备,边利索地下命令:“分头行动,务必要把所有人通知到位。”   我也不落后,穿好装备,戴上风镜,看这样子简直比企鹅还滑稽。我和阿宁一齐走到车门那一起打开车门,结伴着下了车。虽然在车里的时候已经对这风沙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差点站不稳。也不知是风沙变大了还是我估计失误。   阿宁对着我,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一个方向,意思是她往她指的那个方向去。我点点头,也像她那样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在这样的天气里,要完成直线开车绝对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可见度低得要命,光凭着这风沙,就有可能把一辆车刮飞。所以车在开的过程中,可能会有车开到了不同的方向,这样的搜索费时间,但也不是没道理的。   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不见身影,我和阿宁分别带了车上的几个人开始找车。   在这样的天气里徒步是很艰难的,我是女的,力气不够,还好队伍里那些男生挺照顾我,都走在我前面,想帮我多挡一些风沙。我心中一暖,可是还没走几步一块石块就打中了我的小腿,疼得我差点跪倒在地。我意识到,如果不拿什么东西挡着的话,可能还会有别的东西飞过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再大一点,飞得再高一点,打的就不是我的小腿而是额头了。   恐怕在这里连一块豆腐飞过来都可以当凶器。   想到这里,我连忙拉住他们,指了指我被砸到的小腿,比划了很久,我又回到车里把包抱在胸前,他们才明白我的意思,纷纷寻找可以当盾牌的东西。   阿宁和张起灵都没带上可以当盾牌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可是现在担心他们也没用了,估计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了。   咬咬牙,我只能和他们一起往前走。你们,都要撑住。   ****   我们几个效率比较低,只找到了两辆车,其中一辆还是已经空了的,半个车身已经看不见了,大概是先被张起灵或者阿宁找到。而另外一辆车还好,只是车轮胎陷下去了一些,只是车里的人死活叫不应,我们几个比划了半天,直接拿石头砸了他们的玻璃。说清楚情况之后,他们迅速地下车和我们一起走。   我很努力地一个个辨认过来,发现吴邪根本不在里面。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辆车上,不过他应该不会出事吧,毕竟能一个人来到这里,也是需要一点本事的。   风沙越刮越大,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吹过来。一开始吹过来的是石块一类的东西,到后来竟然来风镜、书这些东西都被刮了过来。我越看越触目惊心,心里知道可能是有人出事了,很明显,那些就是我们队伍里的人带来的东西。   可是,这个时候不能停,如果停下,或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我们。   我们这群人有好几个都被刮过来的东西砸中了,不过好在身体的重要部位都有东西挡着。   我们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可是再也没有遇到过车或者队伍里的人。后来风沙大到我们不得不趴下休息时候,两个黑影朝我们走来。我心中一紧,以为是什么东西,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是张起灵和黑瞎子。原本我是认不出他们的,但看见黑瞎子那副标志性的黑色风镜我就猜到他是谁了。   张起灵指了指一个方向,随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意识到那边可能有什么受伤的队员需要我们帮忙,忙不迭跟了上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差不多走得我快精疲力尽只想在原地睡下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斜坡。他们飞快地跳了下去,我们也跟着他们照做。   跳下去之后才发现这是可以避风的阴沟,只有不多的人摘掉风镜在缩在这里休息,也不知道是谁发现这里的。我感觉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摘下风镜,耳朵还是嗡嗡作响。我疲惫地挑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坐下,把用作盾牌的背包放在了一旁。   旁边的人递过来水,我没来得及道谢就仰头喝下。精神的紧张和身体的疲惫差点把我打垮,我疲倦地缩成一团。休息了一会儿,我才记起来环顾四周,发现阿宁不在这里,吴邪也不在这里。   张起灵和黑瞎子很快就又出去了,大概是去找不在这里的人了。   我打开我的背包,视线移到吴邪给我的那一盒药上,迟疑了很久才拿起来。   吴邪……不会出事的对吧。   ****   听外面那类似于魔鬼在吼叫的声音,风沙似乎一点都没有小,也不知道会刮到什么时候。   后来的半个小时里,张起灵和黑瞎子陆续地带回了一些人,但数量都不多。等到后来我实在熬不住了,就眯着眼睛打算躺一会儿。或许是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再加上刚才戈壁上的行走,我的体力消耗相当快,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得很熟,什么梦都没有做。只是觉得自己一直陷在黑暗里,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可是我甘愿在这黑暗里一直沉沦下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简直暗得离谱,我一时间分不清是风沙刮的还是天黑了下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我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件衣服。我拿着衣服问我边上的人这是谁的,他在那想了半天还是没结果,大概是那时候他也睡了过去。   算了,我也没那个力气一个个问过来。不过睡了一觉之后,我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张起灵和黑瞎子都坐在里面休息,唯独阿宁和吴邪他们一行人仍不见人影。我看了看脸上带有疲惫神色的张起灵,走了过去递给他一些吃的,“其他人呢?”   张起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上面。黑瞎子倒是回答说:“阿宁和吴邪都回来了,刚出去呢。不过还有四个人找不到。”我这才转头看他,他也是一脸疲惫。看样子我到这里之后他们又出去了很久,不然按他们的体力不可能累成这样。   我沉默着把包里的食物分了一点给黑瞎子。   ☆、-⑨-      -⑨-   >>>>>>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更贴切地说,是我忘了我要找什么。   到了晚上,我因为白天睡太多,这个时候反而不想睡觉了。外面风沙听声音小了很多,这倒让我感觉安心了不少。   上面时不时传来阿宁他们的声音,但是太模糊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其中夹杂着吴邪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已经睡过去的张起灵,又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他们可以走到什么时候。   没过多久,阿宁招呼了所有在阴沟休息好已经恢复体力的队员,他们连夜去修车找人。原本我也想上去,可是还没上去就被其中一个队员拍着肩膀按回了原来的位置:“哪能让女孩子受累。”   我也就顺从地没有去帮忙。其实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有点自私,毕竟也是他们的一员,竟然在大家忙活的时候一个人偷懒。可是我觉得,才到这里就已经出了那么多的麻烦,之后的路肯定更难走,如果我在这里出些意外……现在的我没有能力管别人,我得有自知之明。   天亮之后,吴邪带着半夜出去的队员回来了,看他们疲惫的样子,显然是忙活了一晚上。   吴邪下来之后看见我好好地坐在那里,一愣:“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的衣服,一扬眉:“这是你的衣服吗?”   “嗯,”吴邪尴尬地挠了挠头,脸庞竟然带着不自然的潮红,“我记得你前几天在发烧,在这种环境下不把身体弄好会很麻烦的。”   “……谢谢你。”我垂下眸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人那么关心过我了。替我拿药也好,帮我盖衣服也好,这都是我成为张起霜之后没有碰到过的。现在我有点能体会到张起灵为什么会在乎他了。   是的,吴邪也许不是个强者,或者干脆说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可是他细心、温柔、脾气好,正好能弥补张起灵的缺点,正好可以让他不再寂寞。同样的,吴邪的缺点就是太过执着,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执着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但如果张起灵在他身边就不一样了,因为张起灵一定会为他斩除身边所有的障碍。   谢谢你,吴邪。谢谢你那么关心我,也谢谢你,让张起灵在背负着使命的同时,不再那么寂寞。   我没有抬头去看吴邪的反应,但我能听见他朝我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意料之外的,他与我保持了一段在我能接受范围的距离坐下。   他看了看我,忽然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道谢。”   他的脸庞算不上英俊,但是看着就是很舒服。他这样一笑,整张脸似乎都舒展开来。看那表情,倒是和天真无邪的孩子有几分相似。经过一晚上的忙活,他看起来眉目上带着倦色,现在和我聊天肯定是硬打起精神来的。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我恐怕也撑不住。   “你累不累?”我抿了抿唇,看了看他不知怎么有些破了的衣服,“先睡一会儿吧。”   吴邪顺从地点点头,疲倦地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把身子缩进了睡袋里。看着他的侧颜,鬼使神差地,我轻声哼唱起了小时候族里的童谣,但是由于年代太久了,我也只记得一段。   哼到一半,我居然瞥到吴邪把头露出了睡袋,睁着眼睛带着笑意望着我。   我眨眨眼睛,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我唱歌吵到你睡觉了?”   吴邪用脸蹭了蹭睡袋,脑袋上那根翘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不,只是……有点睡不着。”   刚刚还说困的人现在居然告诉我睡不着,是我听错了还是吴邪在我开玩笑?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睁着眼睛,还真的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我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意识到一定是我的歌声他觉得不好听所以才睡不着的。然后我默默地闭了嘴。闭了嘴之后我又看了吴邪一眼,但他还是睁着眼睛。好吧,大概是我的歌声给他留下阴影了吧。   任命地叹了一口气,我表情严肃地对吴邪说:“你能起来一下吗?”   吴邪看见我严肃的表情,二话不说爬了起来问我什么事。   我没答话,只是伸出手,在他的后颈按了一下,然后我很满意地看着他两眼一闭倒回到睡袋里面。   这一招是张起灵教我的,以前我每次和他打持久战而我体力耗完又不肯认输的时候,他就会对我来这招,久而久之我居然也会了。不过我从来没对别人用过,这是第一次。   我帮他把睡袋理好,然后把他的衣服放在了他的身边,最后看了看他安心的睡颜,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已经过去了,至少已经不再刮沙子了,空气清新了不少。大家有的还在修车,不过看起来蛮顺利的,应该不需要我帮忙,还有一部分不见人影,大概是去找人了。反观阿宁,拿着无线电,看起来十分焦虑的样子。   上去一问,才知道那几个人还是没找到。   之后阿宁把剩下的人分成了三组分头找人,我和张起灵他们一组,过程省略不讲,接过并不好,找了一圈我们还是没找到。   回到原地之后,我们又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人的带领下找了一个新的避风点。接下来就又是起风,重复昨天的情况。不过我们都躲在安全的地方,没昨天那么艰苦而已。   虽然前一天我休息过了,但找了一早上的人,我还是觉得累,一到晚上就睡了过去。   我总是隐隐担忧,自从从青铜门出来之后,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体力一点都不如以前。大概张起灵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不让我再出去了。   可是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睡过去了,又被吵醒了。起来一看,是阿宁他们发现了失踪的人的踪迹,吴邪正在叫队医起来,打算他们几个去找人。   我看着精神奕奕的吴邪,真不知道我和他是不是时差倒了过来。我试着起来,挣扎了一下还是发现不行,眼皮总是不自觉地合拢。   这样的状态简直不是去帮忙而是去找死的。但是我耳朵听得清楚,那个带我们到这里的人说能带着吴邪他们进去。   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出了意外。   吴邪一行人遭遇尸鳖王,死伤惨重,随后吴邪阿宁沙漠迷路,生死不明。   ——可是这些东西,在睡梦中的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一个人赤着脚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我不知道这是哪,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黄色的沙漠上一道又一道奇怪的痕迹横躺在地上,好像是地球受伤之后留下的结痂的伤疤,显得既难看又恐怖。   烈日当空,把沙子晒得炽热无比。我赤着脚,觉得脚下烧得厉害,也疼得厉害。可是我停不下来。我觉得一旦我停下来我就会失去一些东西。我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我心中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更贴切地说,是我忘了我要找什么。   我张了张嘴,只是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叫声,连我自己都听不明白。汗珠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很快我身上的衣服就湿了个透。   我感觉脚底硬生生地被烫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楚。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这个鬼地方走了多久。   那样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只有我一人行进的孤寂,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下子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我想如果封在棺材里的粽子有思想的话,一定会和现在的我有同样的想法。一个是逃不出密封的棺材,一个是走不完这磨人的沙漠。   我感觉我的喉咙发干,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走了一样。此时的我多想喝口水,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啊。   正当我带着这样的想法快要绝望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走在我的前面,速度极慢,简直比爬的还要慢。我一时之间辨认不出他到底是谁,只是单纯地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可是我感觉我的身体不受我控制地跑上了前。我的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但我好像突然失聪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我追上他,死死地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再往前一步。他似乎是一顿,却没有回头看我,只是静静地站着。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他转过身来的——   在我看清楚他的脸的那一瞬间,我抑制不住地尖叫了出来:我眼前的哪里是个人!他简直是一副骷髅,一副裹着衣服的骷髅!所有的皮肤都紧紧地贴在了骨骼上面,短发因为常年被侵蚀而显出异样的颜色。他的嘴巴微张,我几乎都能看见里面的牙齿。空空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可怕的是我竟然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看。我甚至感觉他有话对我说,他快要哭出来了。   我的心中涌起一种感觉。但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悲哀和绝望。就好像,我拼命地想找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但是他却成为了一具尸体。   那个人是谁……我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找他……为什么看着他我那么想哭……   “起霜!”耳边传来张起灵略微急促的声音,“张起霜!”   我迷茫地睁开眼睛,等了好久眼前的景物才聚焦起来。大脑里还在回放刚刚的那个画面,甚至是那种感觉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看见眼前的张起灵,我才知道,刚刚我做了一个噩梦,而他把我叫醒了。   见我睁开了眼睛,张起灵表情一松,迅速地站起身:“没有时间了,跟我走。”   我还没有完全苏醒,完全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张起灵把他的衣服往我身上一披,拽起我就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还没发问,他已经做出了解释:“吴邪和阿宁迷路了,我们得找吴三省的队伍。”   ——迷路……   细细地思考完了这两个字所包含的意思之后,我只感觉大脑中像是被雷劈过一般。   ——吴邪和阿宁迷路了,我们得找吴三省的队伍……   我终于知道了,我在梦里找的人是谁。   我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副骷髅让我触目惊心。   吴邪,你千万不要变成我梦里的那个样子。   千万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日更万字真的是要死人的……= =+   ☆、-⑩-   -⑩-   >>>>>>不同于被所有人抛弃的孤寂,不同于被人背叛的绝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明明可以救下他人,可你却错过了救他们的最好时机。   我不知道跟着张起灵黑瞎子跑了多久,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眼前什么出现了两个我没见过的人。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很虚幻,我能看见他们的嘴唇张合,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我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个不认识的最着急,一直看向别的地方,很着急的样子。   我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转过头,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漠似乎和梦中的那个场景重合到了一起。我眼前一晃,吴邪和阿宁结伴的身影似乎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开口叫他们,可是我根本叫不出声。   头疼。我觉得头疼无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失去记忆后,又有人强行把一些记忆灌输进脑子里。我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这样的痛苦可以减轻一些。   行进的人群,红色的虫子,惊恐的尖叫,温热的鲜血……   有一些我没见过的片段冲进我的大脑,疼痛加剧。我心中忽而涌起一阵悲凉,不同于被所有人抛弃的孤寂,不同于被人背叛的绝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明明可以救下他人,可你却错过了救他们的最好时机。   眼前忽然变得模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庞往下滑。   “唉,小哥,我说这妹子有些不对劲啊。”其中一个胖子的声音传来。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我。我愣愣地抬头回看。在我呆滞地把目光在所有人那里转了一圈之后,我选择揪住张起灵的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张起灵,我来过这里对不对……”   我揪着他袖子的手还在抖。   如果我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为什么我会对这片沙漠感到深深的恐惧和厌恶。如果我来过这里,那又为什么我对这里完全没有记忆。   这世上的感觉分成两种。一种,是根据记忆做出了判断,就好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故事。因为你记忆里有这一段经历,所以会在看见相似的东西时感觉到恐惧;而另一种,就是曾经经历过,但是经历的人却丢失了那一段记忆。可是记忆可以丢失、可以修改,人内心的感觉却是怎样也改不掉的。   现在我就是第二种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刻进了骨髓的,那是我内心的噩梦,是和记忆无关的。   张起灵低下头,用他淡漠的眼神看了我很久,然后把右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神色认真:“张起霜,你想太多了。”   对视的几分钟里,我看着他不容质疑的表情,心中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慢慢地,我放开他的袖子。   好,我相信你。不管真假,不管对错,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无条件相信,无条件服从。   ****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可以一笔带过,我们寻找吴邪和阿宁的那两天里,下了一场雨。胖子发现了阿宁压在石头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我们顺利地找到了他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昏迷,但还是抱在一起。   我们找了个地方安置好他们,两个人都只是脱水加上疲劳过度,没受什么伤,喂了点水又睡了会儿觉就醒过来了。   吴邪和阿宁显然都是认识他们的。胖子和潘子在吴邪醒过来之后给他说了他们的事情,不过我完全听不懂就是了。我只是知道,阿宁知道之后似乎脸色很难看,说的话也少了起来。我不是很明白这支队伍的结构,也不了解他们的过往,就没有去管这事的念头。   张起灵坐在一边,看着篝火出神,好像吴邪那边和他一点关联都没有。   吴邪醒过来之后,潘子和胖子都松了口气,原本安安静静的山洞也就热闹了起来。我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也就没过去打扰他们,走到张起灵身边坐下沉思。   不过短短几天,已经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再往下走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我疲惫地靠着后背的石头上,睁着眼睛把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我眨了眨眼,睫毛在手心处忽闪忽闪地,有些痒。在我差点笑出声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忽然一顿。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我的头脑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身体也冰冷至极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身边的男人一眼,我彻底没有了说话的念头。   ****   接下来我们几个人就脱离了阿宁的队伍前进。   六个人坐在车里,虽然我和阿宁是女人,比较娇小,但坐着还是很挤的。潘子会开车,做了司机的角色;胖子体型比较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我们四个挤在后排,从左往右的顺序是张起灵、我、阿宁、吴邪。   这样就仿佛又回到了前几天我坐着阿宁他们的车的时候,不过有了胖子他们倒是热闹了不少。吴邪、胖子不停地扯皮,潘子和阿宁时不时地插几句话。只有我和张起灵完全不合群,不仅不说话,连看都不看他们。   我感觉自从和潘子他们会合之后,张起灵闷闷不乐了许多,虽然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不过相处了那么多年,他有什么不对劲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对这个地方,一定很在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记得这里(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来过这里),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在这里经历过又忘记的那些事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倒是也成了面瘫。车子一路颠簸,到了晚上,大家不得不停下来过夜。   吴邪胖子二人动作迅速,等我们搭好帐篷的时候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然后我们几个就围着篝火,各自从背包里拿出吃的草草吃了一点。接下来是守夜的问题,胖子是典型的绅士派,让我和阿宁只管休息,守夜由他们大老爷们去守就行。而潘子要开车,也必须养好精神。所以守夜的事情就落到了张起灵他们三人身上。   早上那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哪有心情睡觉。我摆了摆手说不必了,倒是阿宁真的是累坏了,钻进帐篷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胖子和吴邪依旧锲而不舍地扯这扯那,张起灵坐在他们的身边,垂着头。亮腾腾的篝火映着三人各异的表情,这一画面看起来竟像是一幅安静的油画。   我真的很不明白这三个性格迥异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张起灵虽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吴邪倒是很好相处,有几个朋友很正常;那胖子我相处时间不长,暂时看不出太多,不过性格很开朗,也不难相处。   也许这个世上真的是有缘分这种东西的,因为缘分让他们相遇、彼此做彼此的靠山。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寂寞。自从离开张家以后,我唯一认识的人就只剩下一个张起灵了。偏偏他还经常失忆、失踪,不打招呼然后去我找不到他的地方。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撑过来的。从青铜门出来之后,我倒是感觉到了一丝人气。   可是现在,我和他们三个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们隔着一道越不过去的横沟。我应该是习惯了的,可是我胸口还是被什么东西堵得发闷。   说是守夜,但其实在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胖子很快就睡了过去,鼾声如雷。吴邪没有了聊天的对象,转头看了看没反应的张起灵和正在发呆的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坐到我旁边。张起灵看了我们一眼,也转身走进了帐篷。   这下子,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吴邪说着,递给我一瓶水。   我疲倦地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无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这几天看你好像很不在状态的样子,”吴邪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神色认真,“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应该是和小哥一样面冷心热的人。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其实心肠很好。而且吧,我觉得,你要比小哥更开朗,因为你笑的时候比小哥笑的时候更开心一点。”他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   我要把柴火丢进篝火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张起灵没有对我笑过。”   他似乎是被我噎了一下,无措地眨了眨眼睛,迟疑着回答:“可能……是小哥觉得你是自家人,已经习惯了他那样的状态?”   我挑了挑眉,凑近他,死死地盯着他,眼睛望进了他的眸子里:“谁告诉你我和他是家人?”   他一开始往后退了一点,开始脸红,听到我说这句话马上“咦”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我冷笑一声:“他是我仇人。”   吴邪被我惊到了。我觉得可能是篝火把我的脸庞映得有些阴森,再加上我这个表情,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僵持半晌,他才开口否决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低笑一声,缩回身子,看着篝火懒懒地说:“说你是天真还真没说错。”   “……”   “我开玩笑的,他是我哥哥。”   “……”   是的吧,他应该算是我的哥哥吧。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和亲人一样了。   意识到被我捉弄了,吴邪也不恼,只是大气地笑笑,摸了摸鼻子:“我就说嘛,小哥怎么会是那种人。——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叫他名字呢?”   为什么叫他名字,为什么不叫他哥哥吗……   “因为啊,”我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心中忽然有些酸涩,“——被我叫哥哥的人,都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⑾-   -⑾-   >>>>>>离我远一些吧,离张起灵远一些吧。和张家人扯上关系的,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经过昨晚的谈话之后,我发现吴邪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如说,起来的时候,吴邪对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开了;上车的时候,吴邪试图坐在我旁边,不过被阿宁挡开了;车上的时候,吴邪会时不时地看看我,眼神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其实这样也好,离我远一些吧,离张起灵远一些吧。和张家人扯上关系的,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其实昨晚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起身就进了帐篷。我实在不想和他在那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睡觉的时候,我在想,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想像张起灵一样,定时地遗忘掉一些事情。那些压抑的记忆总是会时不时地从我的脑海中脱离出来,在我眼前形成一部动态的电影。   很多年,不停纠缠着我的梦靥总是在某些夜晚定时出现。进入青铜门之后的二十年我倒是每天都无梦,可是出来之后又恢复了。   我把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冰冰凉凉的身体,头疼欲裂的脑袋。长发凌乱地铺在睡袋里,彻底盖住我麻木了的表情。我听着自己缓慢的心跳,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这样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潘子的一个突然刹车之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那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看起来烟雾缭绕,倒是有一种朦胧的感觉。无数的树冠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盆地里,也不知道树的高度如何,肉眼完全无法估计。在阳光照射之下,这样的绿色看起来竟有些生意。   我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我站着的位置有些熟悉,甚至连潘子他们的对话和前进的路线我都觉得熟悉。   我现在可以肯定了,我的记忆就像是一幅拼图,其余的都是完整的,可以拼凑的,唯独缺了一块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有关这里的记忆。我百分百确定我没有患什么失忆症,所以一定有人把我记忆抹去了。   是谁呢……   ****   走到峡谷深处,各种各样盘根错节的树根和纠缠着分不开的藤蔓开始挡路,开路的张起灵和潘子不得不停下来把藤蔓全部割断。   后来开始下起了雨。原本还只是小雨,没想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雨势突然变大,简直是比倾盆大雨还要恐怖。就算是有密集的树冠挡着,我还是感觉雨点夹着狂风,打在脸上好像是鞭子狠狠地抽过来一样。   我们都被雨淋了个透心凉。我看了看其他人,头发都湿淋淋地贴在脸上,不过因为都是短发倒也还好。而我没那么幸运,留着那么长的头发,此时背上肩上脖子上全是贴着我的头发,难受得紧。   雨水顺着我的刘海往下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得不时不时地拨开我的刘海,免得它们妨碍我前进。   幸亏阿宁眼睛尖,发现了一棵可以躲雨的树。所有人爬上去之后都缩成了一团。   我拧了一把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然后一甩,心想这真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大的雨了。看了看他们,似乎都没好到哪里去,衣服全部因为湿透了而紧紧贴在了身上,头发都是往下滴着水的。   一道闪电猝不及防从我们头顶的天空轰隆一声闪过,几乎是照亮了整个峡谷。借着这几秒免费的光,我发觉雨势已经大得很不寻常了,简直就可以媲美瀑布了。   本来所有人都在沉默之中,结果胖子突然动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吴邪已经快一步地跳起来喊:“虫子!”   经过前几个小时的赶路,本来大家就很疲惫,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给慌了神,再加上天黑,一时间谁都没有发现我们靠着的树干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我们赶紧转移阵地,移到了另一棵树上。但是树上空间太小,挤不下我们所有的人。吴邪和阿宁被挤了下去。本来我也上不去,但张起灵硬生生地把我按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我不怕这些虫子,但是身为女孩子,看见这些虫子还是会忍不住皱起眉头。阿宁辨认之后发现那种虫子是草蜱子。这种虫子我在张家的书里看见过,这种虫子远远要比蚊子水蛭来得恐怖,数量多一点就能把大型动物给吸干。   吴邪和胖子被咬得最惨,已经去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处理了。阿宁和潘子还好,手臂上被咬了几口。而我和张起灵因为体质不同,免了这场虫灾。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张起灵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忽然望着我们原来待着的地方眉头一皱,拿着矿灯三两步就走到了那里。我心中一动,也跟着下去了。   不过他到的地方是我们刚刚站着的位置的上面,见我也跟着过来了,他就把矿灯交给我,自己把挡在眼前的各种植物处理掉。我见状,把矿灯往边上一挂,抽出一直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帮着他把青苔全部清除干净。   这把匕首也是由黑金制作,刀柄上繁华复杂的花纹与张起灵那把黑金古刀上如出一辙。刀刃反射着冷冷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极其锋利。   他转头看了看我手中的匕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   我皱了皱眉,继而又想起他失忆的事情,难不成把这个也给忘了?   “这是张起霜的象征,就像你的黑金古刀是张起灵的象征一样,”我瞥了一眼他的黑金古刀,“我没你那么大的力气,只能用小巧一点的武器。制作黑金古刀的人,用剩下的黑金做了这么一把匕首。”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就不再理会我了。   切断里面的藤蔓之后,我们下面居然传来沙沙的声音。我和张起灵对视了一眼,看他点了下头,我慢慢地探出身子,结果正好和抬头看过来的吴邪对上了。   我们两个皆是一愣。   我:“你来干什么?”   吴邪:“你怎么在这?”   然后我们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沉默下去。我指了指我那个方向,吴邪二话不说也爬了上来。   一回头,发现张起灵已经把刚刚切断的藤蔓扯了开来,蛰伏在里面的虫子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捂着鼻子皱起眉头后退了一步。   里面好像是一团腐烂了的动物尸体,大概是因为死的时候趴在这里,引来了那些草蜱子,然后被吸干了血。不过就是因为这样,这动物反而辨认不出来,但是看体型,这动物还是大得离谱。   随后张起灵说了他的想法,和我的也差不多。   我正在思考这么大的动物怎么会死去的时候,张起灵抽出他的黑金古刀往手上就是一刀。我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却见他把自己的血沾在了吴邪的身上,突然伸进了那具巨大的骸骨里。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我也只能仰天长叹。这就是为什么张起灵永远是男子的原因,如果是我的话,可能还要思考几分钟再给自己做个心理辅导才下得去手。看吴邪那样子,显然是被张起灵的行为吓得够呛。   很快地,张起灵的手上就多了一样东西。冲洗了一下,我们发现那竟是一只手电,好像是我进青铜门之前用的那种。   接着他又从里面拽出了一段手骨。   这下他们意识到这事可能不同寻常,张起灵让吴邪把他们叫下来帮忙。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具蛇骨里面的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   在吴邪的呼唤下,他们很快就下来了。但那蛇骨和藤蔓实在是纠缠地太紧了,任凭我们人再多也弄不开,然后就开始轮流休息。吴邪休息的时候,幸好胖子发现了里面的手榴弹,不然今天在这里的我们一个不小心都得完蛋。   我站在吴邪身边,刚刚还在回忆点事情,结果他突然跃了起来,差点把我撞下去,连我身边的阿宁都被他吓了一跳。   我本来有些恼了,回头看他喘着粗气好像做了噩梦的样子气也就去了大半。我拍了拍阿宁,示意她和我换个位置,我坐下之后就开始休息。也许真的是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我也就睡着了。   结果我是被张起灵弄醒的。   他推我的时候还捂着我的嘴巴,我还以为是谁,半梦半醒之间开始挣扎,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张起灵的表情极其地严肃,我抬了个眼皮就看见了盘在另一棵树上的蟒蛇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我惊了一下,马上就清醒过来,手下意识地摸上我腿上的匕首,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我用余光看了看其他人,吴邪阿宁潘子都醒着,唯独胖子还在睡,显然是叫了但是没有叫醒。   这条蛇极大,身上的鳞片看起来坚硬无比。它盘下来的时候离潘子和张起灵最近,而我就在张起灵的后面,几乎可以闻到它身上传来的腥臭的味道。它黄色的眼睛死死地锁着我们,蛇类特有的竖瞳在此刻看起来诡异十分。   张起灵和潘子身上有武器,都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好在那蛇也没攻击我们,就只是一直盯着我们。它不动,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糟糕的是,我听到附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看的时候,竟然看见吴邪身后也出现了一条稍微小一点的蛇!这样一来我们还真是被它们包围了,前有狼后有虎,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僵持了很久,张起灵和潘子身上的气势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往后退几步。估计那两条蛇也是这样被吓住了,竟缓缓退去。   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睡着的胖子居然打了个呼噜!我脸色一白,意识到完蛋了!   那两条蛇马上就曲起身子,好像要发动攻击。我们面前那条张开大口就咬了过来,潘子闪躲得快,我看张起灵的视线被挡住了看不见,暗叫一声不好,迅速地把张起灵按倒。那条蛇扑了个空,更是大怒,死命地拍打着我们所处的蛇骨。   结果我们所有的人都掉了下去,慌乱之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扯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那条蛇的蛇头竟然向我袭来!   这是什么运气!我连抱怨都来不及,在这种情况下我简直是把我的能力发挥到了极限。我迅速地用手里的匕首割断缠着我的藤蔓,顺势滑到了地上。而蛇头正好从我头顶上划过去,再晚一步我脑袋就没了!   然后那蛇又开始攻击吴邪他们,张起灵说时迟那时快,握上黑金古刀对着蟒蛇就砍了下去,结果非但没砍进去还擦出了不少火星!   这蛇的鳞片究竟是什么做的?!居然连黑金古刀对它都不起作用!   我喘着气,对这场景吓得不轻,但我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张起灵也是一愣,马上翻身下来。蟒蛇被他的行为激怒了,放弃了吴邪转向张起灵。一旁的潘子端起枪冲着蟒蛇脑袋就是一枪。   张起灵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躲开蟒蛇的攻击跑了出来。   潘子很快就对着那条蟒蛇射出第二枪。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电光石火之间,树上又蹿出了另外一条小一点的蟒蛇,一下子就咬住了潘子!   那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幸亏潘子的心理素质真的好得惊人,下一秒马上拿出了他的折叠军刀刺向蛇的眼睛。他被狂怒的蛇甩到树上,虽然受了点伤但好歹顺利逃脱。我咬了咬牙,不知道是冲上去帮潘子比较好还是去帮张起灵比较好。   犹豫之时,阿宁已经拿出冷焰火挡住袭击潘子的那条蟒蛇。而吴邪和胖子已经把潘子架起来往树林方向跑去。   这下子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转向张起灵的方向,却发现他在和蟒蛇玩老鹰抓小鸡,手里拿着黑金古刀也不用,就只是跑向我们的方向。后面追着的蟒蛇尾巴拍打着地面,震得大地都晃动了两下。   张起灵突然扑过来把我摁倒在地上,对着吴邪他们大喊了一声“趴下”,带着我瞬间滚进了泥里。   蟒蛇闪躲不及,直接撞在了树上。那棵树上的树叶枝条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落在我们头上像下雨一样。   张起灵撑起身子,同样喘着气,表情有些不对劲。我面色一凛,抓住他胳膊就问:“你受伤了?”   张起灵看着我摇了摇头,站起来指着一边的丛林,对着吴邪他们说道:“快跑,这两条蛇不对劲!”   连张起灵都要退避三舍,这两条蛇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只觉得心中冰冷冰凉的,但是看见他那么严肃的表情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跑。   经过的地方几乎都是带着刺的植物,划开了我的长裤,甚至还划开了我的皮肤。估计前面的人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没来得及抹掉就滑落下来。   再往前就是瀑布了。   一停下我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疲惫一瞬间就涌了上来,看见前面的瀑布也顿觉绝望起来。在我几乎有了“算了就死在这里”的想法时,阿宁忽然叫道:“那里!”   我还没有力气回头看,就被扯着跑向那道在瀑布后面可以藏身的裂缝。我几乎要虚脱,张起灵握着我的手腕我才有了往前跑的力气。裂缝太小,我们几个都进去之后,胖子因为身材问题死活进不来。   转头一看,蟒蛇的头已经到了水帘外,一张口就可以咬到胖子。   我咬了咬唇,手上握好匕首已经打算做最后一搏了。   ……结果那蛇徘徊了几下就走了。   我们都回不过神来,明明大好的机会在眼前,这蟒蛇居然扭头就走了。难不成它是睁眼瞎?还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想和我们玩玩?我被我心中的念头弄得发笑,同时人也放松了下来。不管怎样,走了就是好的。   可是很快地,我又感觉到一丝凉气窜上我的脚底,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心中又涌起了那种感觉,那种莫名的恐惧。似乎接下来,会有比刚刚那条蛇还要恐怖的东西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⑿-   -⑿-   >>>>>>有些秘密,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这裂缝里空间不大,但倒也是个藏身之所。顶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岩石上,再加上这里的回音,敲出了异样的乐章。   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看蛇扭头一走就把我自己大部分的重量移到了岩石上。所有的一切都来得突然,我们手上也只拿了我们的武器,所有的装备食物全部落在了刚刚的那棵树上。也不知道那条蛇走远了没有,如果没走远,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我正低头思考着这些问题,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咯咯咯咯”的声音,类似于母鸡下蛋。声音不大,但我看所有人的表情,显然是都听见了。   阿宁把矿灯转向了声源,我视线不好,只看见了一条火红的蛇直立在那里。其实我也不敢确定那玩意到底是不是蛇,或许是我刚刚被那条蟒蛇吓得够呛,现在看什么都像是蛇。   可是在我看清楚它头上那个鸡冠的下一秒,从心中汹涌而来的恐惧在一瞬间把我淹没。   我记起来了,那是什么东西……   ——鸡冠蛇!那是鸡冠蛇!   “这是什么蛇啊,你看它的脑袋是三角的,看起来好像很毒的样子。”   “别去招惹它了,我们慢慢地退出去。”   “咦咦,这蛇头上还有个鸡冠,莫非是公鸡变种来的?我今天还非得抓一条研究一下。”   “快走!”   “……”   “你没有事?”   “救命!救命!”   “哥!你醒醒啊!”   耳边似乎有对话响起。我捂着头,完全分不清是脑海中的对话还是胖子他们在对话。   还没仔细去想这段对话的含义,张起灵已经一把架住我,看了我一眼,迅速地把我拖出了缝隙。   喝了好几口瀑布的水,我被瀑布淋了个透湿才回过神来。我转头看去,所有人都从缝隙里退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提醒大家从里面退出来的。   各自找了休息的地方,看了看大家狼狈的的样子,我不由苦笑一声。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办法理解我和张起灵。我觉得张起灵应该是来过这里的,不然他不会在看见鸡冠蛇的时候变了脸色,但他可能遗忘了,内心却仍有对鸡冠蛇的恐惧。而我,和他差不多,丢失的这一段记忆里,有人死在了我面前,死在了鸡冠蛇的手里。   他们四个,只是为被蛇追击而感觉痛苦。而我们,不仅因为被蛇追击,还因为在被追的时候,体验到了什么是离真相很近又到达不了真相的感觉。我相信张起灵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但我没办法习惯,也根本不想习惯。   是谁抹去了我的记忆,是谁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我闭上了眼睛,这些问题简直比纠缠在蛇骨里的藤蔓还要复杂。   恍惚间听见胖子的声音:“现在怎么办?”   阿宁道:“等天亮了,我们回去把装备捡回来,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得快点出去。”她的声音夹杂着水声隐隐传来,好像是在洗脸。   我睁开眼睛,阿宁果然是站在瀑布边上清洗着自己。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身上也脏得离谱,于是走到她边上和她一起洗。   “张起霜,你和张起灵真的是兄妹关系?”阿宁边洗边问,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为什么在西沙和长白山都没看见过你?你在那之前去了哪里?”阿宁忽然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眸子,知道她一直在怀疑我。不过这也难免。实话实说,我佩服阿宁,一个女人带着这么大的一支队伍来到这里,换了我我估计没这个能力,所以我是很佩服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的。   “阿宁,我不想骗你,”我鞠了一把水往脸上一泼,稍微清醒了一点继续说,“——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有些秘密,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我记得张起灵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在我试图挖掘族里人不断消失的秘密之时。那时候我已经成为张起霜好几年了,但手上的职务大部分都是由张起灵来处理。   那个时候,不断有族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可是在我想查下去的时候,他神色淡然地说:“有些秘密,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我恨他,但被他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自然是查不下去。让我奇怪的是,族里的族人也没有什么动作,好像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久而久之,我也就忘记了这件事。但是我知道,张起灵一定知道背后的事情。   阿宁沉默了半晌,脸上没了笑容,过了几秒才开始洗:“这队伍里只有我们两个是女的,我也不希望你骗我。”   我转头冲她笑了笑,眼角处忽然闪过一丝红光。我一愣,身体比大脑快一步做出反应,迅速地把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宁推到了瀑布下。几乎就是下一秒,那条鸡冠蛇就从我们原来的缝隙里窜出来直直地飞向我所处的位置。   另一边的张起灵完全来不及赶到我这边。   我看着那条蛇离我越来越近,手中下意识地握着匕首,反身一避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它的七寸扎了下去。只听见“叮”的一声,那条蛇就被我的匕首穿过钉在了地上。大概是我惊慌了一下,没扎到它的七寸,不过好在还是刺到了它。   我看着它在我刀下不断扭动的身子,心生厌恶,右手控制住匕首,左手扯住它的尾巴,往后一拉——鸡冠蛇瞬间从我钉住的地方分成了两半,恶心粘稠的液体流了一地。   看见蛇不动弹了,我才甩开蛇松了一口气。   刚刚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连张起灵他们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都不知道。爬上来的阿宁原本还想问我干嘛推她下去,一看见躺在地上的蛇尸体瞬间就明白了。   张起灵看了一眼鸡冠蛇,蹲下来检查我身上有没有受伤。其余四个人皆是一愣,也不知在想什么。   胖子:“……不愧是小哥的妹子啊,还是有两下子的……不过,这尸体弄得是不是,太不人道了一点?”   我扫了一眼鸡冠蛇,冷笑道:“真是让人恶心的东西。”   胖子被我噎了一下,其他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吴邪蹲下来借了我的匕首挑着蛇尸观察起来,阿宁脸色有些白,应该是联想到了这蛇咬在她身上的样子。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我那明明是下意识的举动吧,我为什么会知道那里会有鸡冠蛇出来咬人呢,为什么我的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没反应呢,为什么我对鸡冠蛇那么痛恨呢……   为什么……   ☆、-⒀-   -⒀-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所有的线索在我脑中搅成了一团,简直比被我以前养过的猫咪弄乱的毛线团还要糟糕。但是乱归乱,让我觉得欣慰的,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定可以在前面发现。   只要一直往前走,我就可以找回我的记忆。   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毫不费力地刺破薄薄的云层,照在我们身上,照在瀑布落下溅起的水花上,在瀑布底投射出七彩的颜色。   我让吴邪把鸡冠蛇收起来,如果之后有人被咬了可以取它做血清,虽然不知道救不救得活,但也不至于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吴邪看了看那具蛇尸,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听我的话把蛇包裹好放进了背包里。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行为,害得他们接下来狼狈非常。   经过这样一个插曲,谁也不敢再休息下去。有第一条蛇就会有第二条第三条。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沿着峡谷的边缘,蹚着水前进。   阿宁刚才被吓得不轻,但毕竟是经过训练的,心理素质好得很。现在看来脸上除了疲惫也没别的神色了。反观刚刚看似英勇杀蛇的我,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如果不是张起灵阿宁等人时不时地回过头拉我一把,我恐怕就要在原地倒下了。   气氛沉默异常,连最活跃的胖子这个时候都闭了嘴,就这样往前走了十几分钟,看见了峡谷的出口。   大概是天意的捉弄,我们几个人都相视苦笑。如果昨晚可以再往前走一会儿,可能我们就不会遭遇蛇,不会弄丢装备,更不会这么狼狈了。   ****   我们找了一块干燥的石头开始休息。   我几乎一沾到平坦的地就忍不住躺下闭上眼睛了。实在是太疲惫了,一晚上都在和蟒蛇肉搏、逃亡,我发誓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斗里的粽子真是比蟒蛇要和善许多。   小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潘子他们在分烟,说是可以祛湿。   看了看阿宁,正在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处理自己各式各样的伤口。我把我的裤腿卷起来,看见小腿上因为逃跑而被刮开的伤口虽没流血,但因为泡在水里太久都已经发白。也不知道这里的水有没有问题,泡了那么久会不会感染。   不过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里也没有好好处理伤口的条件,我只能简单地清洗一下,撕了我袖子上的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   处理完自己我猛然记起张起灵那时不对劲的表情,他应该也受了伤才对。   我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手,看见他已经用烟草涂抹好了伤口才松了一口气。张起灵看了看我,把手抽回来,淡淡地说:“没事。”   他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习惯了。于是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吃了点胖子递过来的压缩肉干。   胖子吃了东西就有力气扯皮了,骂道:“奶奶的,那些破蛇,老子要是下次再来一定带秘密武器,就不信弄不死它!”   吴邪摇了摇手,疲惫地笑了:“行了,还有下次啊?这次活着就不错了。”   胖子一咧嘴,显然不是很同意他的说法:“我说天真无邪同志,人活在世不能那么悲观啊,我和你说胖爷我以前……”   后面的话我无心去听,只是觉得疲倦再次袭来,我迷迷糊糊地窝在地上就闭上了眼睛。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睡梦中感觉脖子根处有些痒痒的,想去挠却发现自己的手受了什么限制动不了。皱起眉头睁眼一看,发现我正窝在不知哪个脱了上衣的人怀里睡觉。我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正好对上吴邪已经安然睡着了的脸庞。   旁边胖子的呼噜震天响。   ……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吴邪怀里……   我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吴邪的脸离我很近,呼出的温热的气息都喷到了我的脖子上。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脖子痒痒的原因。   其实仔细看起来,吴邪的脸并不能算俊俏,至少和张起灵一比就算不上了。但他长得很清秀,整张脸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再加上他的好脾气……我觉得喜欢吴邪的姑娘并不会比喜欢张起灵的姑娘少……   不对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窘迫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咬着唇又瞄了一眼熟睡中的吴邪,试着从他的怀里爬出来。   可是我刚动了一下,吴邪就皱起眉头,双手一圈把我抱得更紧,把我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缩了回去。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吴邪醒了,慌忙闭起眼睛装睡,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作。   怎么平时没见吴邪有这么机灵。我气闷,心里懊悔当初没有和张起灵一起学缩骨功。   正僵持着,忽然一滴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开始下雨了。一开始淅淅沥沥的还算小,到后来竟然越下越大。大家都太累了,即使是这样的雨也没把大家弄醒。   我不敢吵醒吴邪,怕他醒了之后更尴尬。可是下了雨之后浑身湿淋淋,难受极了,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吴邪禁锢了的手,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把刘海拨到一边。   吴邪显然也是被雨淋得很不舒服,不过他没穿上衣,雨水都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不像我的衣服因为湿了全部贴在了身上,既难受又不好看。   吴邪的呼吸仍然锲而不舍地落在我的脖子上,碰到我皮肤的时候就变成了细小的水珠,合着雨水一起下滑。   打了个寒噤,吴邪头发上的水珠滴到我脸上。我一恼,一伸手就把吴邪的头发拨到了一边。   可是我的手还没缩回来吴邪眼睫毛颤抖了两下就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神由迷茫变成清明再变成迷茫再变成尴尬。   大眼瞪小眼。   行了,这下我都不用再动了。   正当我把希望放在吴邪自动放开我的时候,眼前的吴邪好像石化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我,什么动作都没有。   我轻咳一声撇开头:“……你能先放开我吗?”   吴邪这才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抽了自己一耳刮子就急忙放开了落在我腰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坐起来。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大家都没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尴尬,我就转过头没有去看吴邪,谁知吴邪先开了口:“……刚刚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实际上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邪大概是被我盯得有些发毛,手足无措地辩解着:“是真的!我保证我没有非分之想,”吴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举手发誓,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刚刚你睡着之后突然开始说梦话,我还以为你病了,走过去的时候你突然就抓住了我的手,怎么弄都弄不开。我们实在困得不行了,所以……”   听了一半我就估计出了大半。   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原来是我自己抓着人家不肯放。也是,吴邪这样的老实人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这下可丢人了,不仅在睡梦中死抓着人家不放,醒过来之后还冤枉人家。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叹了口气,佯装淡定地回答道:“……那真是抱歉,”顿了一下,“你有听见我的梦话么?”   问起这个,吴邪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听是听到了,但是……”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断地重复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念出来的句子好像有魔力的锁链一样把我锁住,“‘哥哥,对不起’。”   我一愣,好像被一瞬间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无法呼吸。   ——哥哥,对不起。   ****   夜晚行走在丛林中,半人高的草把我腰以下的部分都给淹没了。   头上的月亮很圆很大,看来今天是十五前后。周围的景物在月光的照耀下不仅没有让我感觉安心,反而有一种鬼魅横生的感觉。我站在草丛中,静得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刚刚吴邪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发现了胖子身边有那种细小的泥印子,叫醒了潘子、阿宁和张起灵。随后,张起灵随着一个人冲入沼泽,我紧随其后。可是我体力跟不上他们,游到一半就听见前面的水声离我远去。等我上了岸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人影了。   黑夜里,我一个人并不想再前进了。本来想顺着原路回去,但来时匆忙,再加上天黑,我完全不记得来时的路,只好作罢。   而让我前进的原因是——我觉得我所处的那个地方很熟悉。没错,很熟悉。但这样的熟悉又和前几天我的熟悉不一样。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我就只能这样说:前几天熟悉的感觉,是你看完一本书,很久之后再回过头看,会有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而今天熟悉的感觉,是一条你走了千万遍的路,因为什么原因好几年没有走,但回来的时候你仍然记得该怎么走。   我发觉,我竟然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知道,遇见这样的情况最好是回去叫上吴邪他们一起走,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但是我前面也说了,我不记得回去的路。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前面的路好走不好走,如果这是一条不归路,那么我绝对不能害了他们。   所以最后我还是决定一个人走下去。   说来也幸运,我追着张起灵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却在林子里穿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背包,不知道是哪队人马落下的,不过时间应该隔得不久。我在里面发现了几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还有防毒面具和手电,不过没有什么武器。   但是足够了,这些对我来说,就足以活下去了。之后的路,我背着背包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人的情况下,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可是一想到前方就是我所要寻找的真相了,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张起灵,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了。没有记忆的你,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我抬头望望天空,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我几乎不用勘察地形,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在走,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几天。   期间我曾碰到了一次成群出来的鸡冠蛇,我用匕首杀了几条,最后发现实在对付不了就死命往一个地方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可以跑得那么快,还跑得这么毫不犹豫,那只是我的本能,我的直觉。   后面的鸡冠蛇追得很紧,在我快要被追上的时候,幸好前面出现了一个尸堆,里面全是已经化成了骸骨的尸体。   救了我的不是这些尸体,而是尸体身上的衣服。我用捡到的背包里的打火机点燃了尸体上的衣物,迅速蔓延的大火把张牙舞爪的鸡冠蛇阻隔在我身后。   虽然下过雨,但到了白天的时候太阳还是很烈的。在白天不到几个小时就能晒干。而我碰上鸡冠蛇的那天正好没有下雨,不然有这些尸堆也没用了。   我虚脱了一般地直接倒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保佑,一路上又是让我捡背包又是遇到救命的尸堆的。不过不管是不是我运气好了,只要我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来的几天,我发现鸡冠蛇都是白天蛰伏夜晚出来的所以改为白天休息晚上前进。   刚开始的几天,我看见了信号烟,远处亮起的火光,听见了枪声。我确定那是吴三省或者吴邪他们,因为至今为止到这里来的也只有他们,不过我没办法去找他们。   休息的时候,我会想,张起灵在干什么,吴邪他们又在干什么,他们在一起吗,他们都安全吗,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鸡冠蛇呢。   其实仔细想想,我这样的担心完全是不需要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据,既然我没死,张起灵也一定没有死。而吴邪他们……张起灵一定会在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去救他们,这根本不用怀疑。   ——所以,我最该担心的人,恰恰是我自己。   没有时间了。   每次从噩梦里醒过来,我的耳边总是回荡着这样一句话,好像提醒,好像警告。   ****   在我背包里的食物快要吃完的时候,我找到了一片遗迹。   如果要仔细描述的话我描述不出来。大半部分的建筑都是埋在了地底下,时间应该很长久了,但看规模并不小,而且石壁上都雕着奇奇怪怪的图样,像是祭祀。不过大半部分都看不见,我也只能根据遗留在地面上的那部分估计一下。   跟着直觉摸索了好几个小时,我终于拨开杂草在埋下地面半尺的地方找到了开关。   按下开关,一阵轻微的颤动从地底传来,半分钟之后,颤动停止,我却没发现地面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绕着遗迹大概走了半圈,我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腾空,直直地落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我“扑通”就落入了水中,呛得我直咳嗽。水流湍急,带着我往下漂去。我急忙把脑袋露出水面,抹了一把脸,漂下去的时候观察了附近的情况。   摸过石壁的时候,我发现石壁不仅非常光滑,上面还有着精美的花纹,绝对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但是我没细想下去,我甚至没想过这个水流通向什么地方,到了之后我会遇见什么。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我,这里并不危险。   我知道的是,我离我要找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大概随着水流漂了半个多小时水流才慢了下来,又是十几分钟之后就基本不再流动。我不再依靠水流,站起身拧了拧自己的衣服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脚下好像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居然划破了我的鞋子刺进了我的脚底。   我蹲下查看,发现是陶罐被踩碎之后的碎片,上面还沾着几根黏人的头发。   我一怔,脑中的记忆开始复苏。   ——快走,是尸鳖王!   记忆中,有谁这样警告过我。   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稳住自己的呼吸,捏了好几次自己的手心我才有走下去的勇气。   顺着水流走到底,面前是已经被封住了的石门,门上有一个凹槽,略微细长,头部微微上翘。应该要放什么东西才能开启,但郁闷的是我不知道要放什么东西。四周是与石门材质不同的石头刻出的石壁,壁画上是上万人围着一只炉子,双手举过头顶,好像是在祈祷。   我皱了皱眉,直接放弃了这个方法,转而去摸遍了附近每一寸地方,却仍旧什么都没发现。不止没有机关,连普通的暗格一类的东西都没有。   莫非真的只有利用这道石门?   盯着那个凹槽足足有半分钟,我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个凹槽的形状……   我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在脑中闪过,颤抖着拿出自己从来不离身的匕首,拿上来比划了两下。   ——完全切合。   ——这个凹槽要放的是我的匕首?!   这是为什么。这明明是西王母的地盘,为什么这一道机关是用我的匕首来开启。我的匕首是张家祖传的,是每一任张起霜才有资格有的。西王母国和张家难道有什么联系?张家是西王母创造的?这把匕首,包括张起灵的黑金古刀,都是西王母传下来的?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想知道这件事的事情,我就必须打开这扇门。   这扇门之后,就是我一直追逐着的,最后的秘密。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苦笑了一下,我把匕首放在凹槽上,眼睛一闭,狠狠地按了下去。   我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带着无比古老的声音和积累多年的灰尘,像是一个等了太多年的、苟延残喘的老人。   睁开眼睛,我迟疑了一下,一只脚踏进了门里,回头看了看还安安静静待在凹槽里的匕首,我突然伸出食指和中指把它从凹槽里挑了出来,而后迅速地翻身一滚进到了门里。   视线触及背后刚刚突然关上的石门,我惊出一身冷汗。   这石门上的匕首果然动不得,一动就立刻关上。如果刚刚的我没有准备一定会被夹成肉泥。   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坐在离我十几米的尸体又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具尸体坐在那里,头戴着十分精美的头冠,身着着华丽的金丝裙袍,身后是两具侍卫装扮的尸体。   几乎是看见这具尸体的同时,我的脑中蓦然闪过三个字——西王母。   正奇怪着西王母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我又察觉到头顶不大对劲。拧亮了手电往上扫了一下,我身上的血液就全部凝固了起来。   那是一块陨玉,表面看起来有几个深深的孔洞,照进去,发现那些洞口直通到陨石的内部,深不见底。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蛇沼卷完结,第一个揭秘开始……   其实这章写得很纠结。   跟原著跟得很辛苦最后还是决定让妹子脱离大部队单独走,很多东西都是根据原著瞎扯的,起霜和小哥他们走的是不同的路。   总之一句话,我还是为她开了挂。   下一章会解释起霜进入蛇沼之后的各种行为以及前面写到的东西。   =3=   ☆、-⒁-   -⒁-   >>>>>>原来,张家莫名失踪的人,都是我杀的。   那是我内心深处最不愿记起的一段回忆。   就像是大脑中存储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里封存着那些记忆。可是我擅自把它锁了起来,然后,将成千上万的藤蔓将这个秘密埋葬起来。这是一个不仅是我不能触碰、只要身为张家人,都不允许触碰的,秘密。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因为追溯得实在是太远太久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我还不是张起霜,我用的还是我的真名——张连梦。我也有我的父母和两个哥哥。每天的训练固然痛苦,但和后来张起灵对我特训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还有支持着我走下去的亲人朋友。   故事开始于特殊的一年——大概是我成为张起霜的前一年——张家开始莫名地死人。   首先是张家年老的人,然后是中年人,最后是小孩子。张家人普遍长寿是我们都知道的,能被称为“年老的人”的那些人一般也上了两百三百岁。但也仅仅是长寿而已,并不能避免掉死亡,所以一开始,年老的人开始死亡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他们寿命已到。第一个中年人死亡,我们权当他是意外或者在张家外面的墓里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等我们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死亡已经蔓延到了小孩子。   你玩过多米诺骨牌么?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从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也就是第一个死亡的人开始,死亡不断地蔓延,到后来多米诺骨牌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死亡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用“蔓延”这一个词,只是我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这一次,对于张家近乎灾难的事件。   每一个张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这一次类似于诅咒的事件几乎过了一年才被发现。其间的原因,除了没想到会是死亡在“蔓延”以外,恐怕和张家长老故意把事情压下来有关。至于他们要压下来的原因,我会在下面进行叙述。   对于强大的张家人来说,怪力乱神这一类的说法不是没有,但起码不会发生在张家人身上,所以有人开始怀疑是张家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明明没有找到对方杀人的证据,却又忍不住地怀疑对方。在微笑的面具下面,藏着的是一张冰冷的面庞,和一颗腐烂到开始发臭的心。   那一段时间,张家内部每天的争吵、争执不断,不仅大人脸上没了笑容,连我们这群小孩子都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每日回家,父母亲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轻声地讨论着什么。我的两个哥哥也不再带着我到处玩,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发呆。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张家处于怎样的地位。以前我一直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张家人,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这样。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张家人,不会察觉到张家人死亡的真正原因,更不会去追查。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发现。   大概一个月之后,我的父母从张家出发去了蛇沼鬼城。   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我们。虽然在走之前有和我们进行过交流,但是似乎是考虑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太过危险,所以把我们留在了张家。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父母说什么就听什么。但是我的两个哥哥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典型的“你不让我跟着我就偏偏要跟着”的人。   之后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我和哥哥们一直小心地尾随着父母。刚刚开始的几天,路程很顺利。只是在进入沙漠之后的几天里,发生了变故。   ——我们遭遇了尸鳖王。   我曾在张家的书里见过这种东西,也明白它身上的毒性。但我们谁都没有碰过,这时候就会有一种想试验的心理。事实证明,小孩子是不能不听大人的话的,我和大哥被成群的尸鳖王追赶,差点死在沙漠里。二哥运气不好,被尸鳖王碰了一下,背部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滚在沙漠里痛苦地嘶叫。   如果不是父母亲及时赶到救了我们,我们的下场也会和他差不多。   他们应该很早就知道我们在跟着他们,否则不会返回来救我们了。只是那个时候二哥已经不能说话了。他一直用哀戚的眼神望着我们,嘴唇颤抖,好像想对我们说什么。当时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抽出随身的匕首果断地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是我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他是我的哥哥,亲哥哥。   我只是不想让他那么痛苦了。我看着他死去时脸上解脱的表情时,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们所有人都很悲痛,但是在悲痛的同时,我也能察觉到,父母亲和大哥对我,开始疏离。   我们把二哥埋在了沙漠下面。   回忆到这里我突然记起来我在进入沙漠之后做的那个梦。那个梦里,用哀戚的眼神对着我的那副骷髅,不是我心中担心的吴邪,而是我亲手杀掉的、死在这里的二哥。那时的环境和情况,让我脑子里潜意识地产生了那样的画面。   当时我们跟着父母亲继续深入,来到蛇沼。在这密密麻麻的丛林里,我的大哥被鸡冠蛇咬了。   只是几分钟的事情,我们要抢救也根本来不及。我原来一直以为,张家人都很强大,可是在这种鬼地方,连续死去两个人却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没有办法,这种时候要停下也已经不允许了,我们只能义无反顾地前进。大哥二哥去了之后,我成了父母唯一的孩子,他们也尽着他们的全力保护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去了哪些地方,我们终于来到了陨玉那里。   父亲进入之后,没有再出来。我们在下面等了三天,母亲想上去却又不放心我。   我能体会母亲那时候的焦急的心理,连续死了两个儿子,自己的丈夫又消失三天生死不明,换了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当时的母亲还要分心来照顾我,现在想想,如果是我,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第四天,张起灵出现了。   我以为他是来救我们的,但是我错了。他是来杀我们的。——准确来说,是按照长老的指示,杀我的母亲和父亲。   当然,他们下达的命令里也包括了我,只是张起灵没有动手。如果要问原因,大概就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我在你眼中看见了别人没有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仇恨吗?我一直觉得我的眼中只有仇恨。   父亲没有再出来,母亲被张起灵杀死了,两个哥哥全部死在了前面。   唯独我活了下来。   ——唯独,我活了下来……   张起灵把我带回了张家。没有完成长老们的命令,张起灵当然不好交代,但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成功活了下来。   他说:“如果消除她的记忆,让她成为张起霜,就不会有问题了。”   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有了一种王者的霸气,说出的话连长老也没办法辩驳。他们篡改了我的记忆,抹除了我的对父母亲的记忆,让我以为我是在试炼时被张起灵救下,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张起霜。   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恨张起灵,原来不是因为他让我成了张起霜,不是因为他让我每天不停地训练,而是因为,他杀了我的母亲。   记忆,逃不过身体的本能。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张家的死亡仍然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里面有□□,纷纷和长老要求去查探蛇沼鬼城。长老虽然同意了,但作为交换条件,我也需要跟随者前往。   我不知道的是,他们在我成为张起霜的时候,在我身体里种下了一只蛊虫。那是一只可以吞噬我的记忆、控制我的思想的蛊虫,但这是历代张起霜都必须种下的东西。因为除了那些功能,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我的记忆在第二次来到陨玉的时候复苏。长老们那时候催动蛊虫控制了我的思想,杀了所有想要接近张家秘密的人。   是的,张家的秘密,有关长生的秘密,就在那一块陨玉里面。   他们借我的手,抹掉了所有张家人会发现这个秘密的可能性。然后,他们用蛊虫再次消除我的记忆。   随后要求进入蛇沼的张家人越来越多,他们也用了同样的办法。不是没有人怀疑,但是长老和张起灵就是张家的权威,他们没办法反抗。   所以,张家莫名失踪的人,并不是真的失踪了,而是都去了蛇沼鬼城。   ——原来,张家莫名失踪的人,都是我杀的。   我一直以为我在秘密之外,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直被困在真正的秘密之间。我是张家人里最接近秘密却从未窥探过秘密的人。   再后来,就是张家的变故,只活下了我和张起灵两个人。   我死里逃生那么多回,我还以为是我运气实在是太好。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了的局。   长老已经死了,我的记忆已经不会再丢失了。以后的日子,我就得背负着我肩上的几十条人命,握着自己沾满血的匕首,走下去。   我是最该死的人,可是我却不能死。   谁都不知道,现在的我,有多想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女主的回忆,下一章就是蛇沼脱出,各种谜团会渐渐明晰起来。   ☆、-⒂-   -⒂-   >>>>>>我像是灵魂被强行剥离开了身体,站在我自己的后面,看得到他们的行动,可是听不见他们的话。   有些时候,对有些人来说,记忆真是一样美好的东西。它记录了人一生所有的事情,幸福的、快乐的、伤心的、忧愁的,等到晚年的时候再和自己的后代一起坐在摇椅上回味,笑意把脸上的皱纹勾勒得更深,对人这一种生物来讲,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如果一个平常人,记忆中莫名缺失了一块,那其实很正常。因为人没办法记住所有东西,只能选择性地记住自己认为最重要的。至于大片记忆的缺失,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不正常的了,因此被称之为“失忆”,甚至还要在后面加上一个“症”字——把失忆当成一种病。   至于我的记忆,如果要找一个形容词的话,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我记得一些事情,但也被选择性地删除了一些片段,甚至我的记忆中有一段是被捏造出来的。   ——在那些丢失的记忆中,我的时间,我的情感,也被或多或少地丢失了。   ——大概在之前我要做的,就是像张起灵一样,不断地追寻着自己的记忆。但是我要比他幸运,起码我记起来之后就不会遗忘了。   ……这,不是混乱是什么?   **   我的意识一直处于极端的混沌状态。   梦中各种乱七八糟的、美好的、痛苦的回忆如同交缠在一起的各色丝线一样,一根一根重叠交错。交错的空间似乎自动地填充着我脑中该存在的记忆。   ——转动的风车,在微风的吹拂下,一圈一圈地转动着。它把午后的阳光切割成了无数个小碎片,破碎地映在脸上。孩童的瞳孔中漾着满满的、纯真的、不加掩饰的笑意。在风车一圈一圈的旋转中,在渐渐沉下来的夕阳中,欢悦的笑声渐渐远去。   ——浓得仿佛已经可以把人吞噬的黑暗覆盖在所有人的身上,吐着红信子的鸡冠蛇昂起头颅,瞪着我们看不清的、怨毒的眼睛,悄悄地把尖牙埋入了我的大哥的小腿。冰凉的温度从手上传来,我能感觉我的脸上湿了一片。   ——锋利的匕首上不断滑落着温热的鲜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握着匕首的那个男人,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下遮住永远淡然得毫无情感的眼睛。他的手指修长,但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他的手骨节分明,他的未来、他手中的命运,也是分明的。他需要的,只是按照长老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黑漆漆的陨□□口对着我,像是在嘲笑我的胆怯。那就是吞噬了很多人的地方:我父亲、无数的张家人,现在,包括张起灵。   不安。   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一瞬间把我拉向最深的漩涡,硬生生把我肺里的空气全部逼了出来,窒息感仿佛冰冷的水让我没有挣扎的力气。只是不停的下坠、下坠,没有终点地,一直下坠着。   急促的呼吸之间,我的手突然之间就被一只更大更温暖的手给握住了。那只手并不柔软,甚至还带着一层薄薄的茧,但覆在皮肤上的温度却让人安心无比。   有谁,有谁握着我的手?   模糊的意识从这样的一个想法里突然清醒过来,我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吴邪在晨光下微带着疲倦神色的脸庞,但气色红润,显然身体状况还不错。   他左手托着下巴,眼睛半眯着,视线落在我的左手上,一副快要睡着又强撑着不睡的样子,显然是还没发现我已经醒了。   此时我正躺在一张床上,环顾四周,入目的颜色均是白色。窗帘没有拉上,柔和的光线就这样子投进了房间里。寂静的房间只有挂在墙壁上的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和从吴邪那里传来的浅浅的呼吸。   这不是蛇沼鬼城。那么这是哪?   ——发生了什么事……   我又闭上眼睛,直觉告诉我,我的记忆中有一段很重要的被忽略了。是的,一定是被忽略了。没有了长老控制蛊虫,我不可能再失去记忆了,如果我的记忆再次出现断层,那么一定是我没有经历或者刻意忽略。   在我看见陨玉记起所有的东西之后,发生了什么……   视线再次移到吴邪身上,我好像天灵盖被劈了一样顿时一个激灵,有些东西在我脑中乍现。   没错,是吴邪他们来了。准确地说,是张起灵一行人以及另外一群我不认识的人,来到了那里。我刚恢复记忆,神经脆弱得一碰就会崩断,根本无暇去管他们。直到张起灵进入陨玉之后,直到那群人走了之后,直到……吴邪试图唤回我的神智的时候。   我像是灵魂被强行剥离开了身体,站在我自己的后面,看得到他们的行动,可是听不见他们的话。就算心里再想让身体做出反应也做不到。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在某一个特定的瞬间,你心里突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你饿了不想吃饭,累了不想睡觉,开心了笑不出来,难过了又不能哭,只想呆呆地看着某个地方,任凭大脑和心灵放空。   ——我想当时的我就是这个样子。   只是在我看见吴邪焦急而疲惫地摇晃着我的肩,唇瓣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好像恢复了一点神智,撑着身子试图学着张起灵那样进入陨玉。结果是肯定的,我既没有他那样的身手,也没有了平时可以思考的能力。   我心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没有难过,没有失落,没有惊恐,没有害怕。什么感情都没有,就好像那么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情绪,归零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照理来说我应当害怕的。我的父亲就是死在了陨玉里,如今张起灵也进去了,虽然我确定他一定没有死——因为我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只是担心他会在里面遇到危险。如果他真的没办法出来了,吴邪他们应该可以看见很惊悚的一幕吧。   放弃之后我每天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地上,眸子锁住张起灵进去陨玉的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成了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吴邪和胖子曾强行给我灌过水和食物。其实他们没必要强行的,我明明还想活下去的,我明明还有求生意志的。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嘴里的那些东西咽不下去。   我不知道是几天之后,没有营养补充的身体虚弱到不行。再后来,好像就是昏睡的时候要比清醒的时候多很多吧,以至于到了后面就是直接昏迷了。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我再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原来我已经出来了?   在我大脑接受到这个讯息之后,我瞪大了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直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的吴邪的声音响起:   “——张起霜?!你醒了?”吴邪不经意间抬头,对上我的视线。他看见我已经睁开了的眼睛时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放松下来的、惊喜的笑容。   我疲倦地闭了闭眼,在吴邪的帮助下背靠上垫了枕头的墙壁,把一杯水灌下去之后,我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吴邪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摇摇头,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的抓住了吴邪的手腕,急切地盯着他的眸子,“张起灵在哪?”   吴邪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一会儿,然后变为尴尬。他轻轻地挣脱开我的桎梏,垂下眸子避开我的视线,“小哥他……”   “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他是断了腿还是少了胳膊,请你带我去见他。”   微风吹过,吹起吴邪额前的碎发,吹起我柔软的长发,迷蒙了我的视线。   吴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你做好心理准备……他,失忆了。”   我像是被雷劈过一样顿在原地手足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哟。   ☆、-⒃-   -⒃-   >>>>>>所以啊,只要我们这些有联系的人在了,那些记忆,不管是丢失还是存在,都无所谓。   ****   我想过无数种张起灵可能遇见的情况,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他又失忆了。   柔软的发静静地贴在他的额边,眸子淡然得好像一潭死水,较于之前的他似乎又多了一分迷茫。那应当是对这个世界的迷茫吧。   我站在门口,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站在门口继续看着他比较好。说实话,现在靠着病床看着窗外的他让我觉得陌生。我认识的张起灵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的眼中不应该存在迷茫的。   他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啊,如果连他都对未来失去了方向……我的手指无声地攥紧了衣角。   身后的吴邪无声地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看见他眼神中传达着“进去看看他吧”的讯息。我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病房。   吴邪大概是有些疑惑:“不去看看小哥么?”   内心是一种我没办法说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苦涩异常。好像被不认识的人突然灌了一大把的黄连想吐又不能吐的感觉。   “不了,”我揉揉眉头,身体的深处涌上一阵浓浓的疲惫之感,那种感觉我太过熟悉,不过这一次来得比较汹涌,差不多可以把我彻底击溃,“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应该习惯的。张起灵又不是第一次失忆,又不是第一次丢失有关我的记忆,我根本没必要这样消沉。或许放到以前,我没记起以前的事情之前,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他失忆就是失忆,总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可是现在我记起来了,那些最痛苦也是最黑暗的记忆。那么为什么,这些记忆都要我一个人来背负?为什么张起灵就可以这样潇洒地忘记?   原本我以为我和张起灵是一类人,和他一样是张家人,和他一样承担着张家的使命。但是我错了。   他或许寂寞,孤独,但我不在的时候,他的身边有吴邪和胖子;他或许为丢失记忆而感到痛苦和迷茫,他或许想要努力地记起他的过往,可是他不知道,有些记忆还是永远封在内心的最角落比较好。   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多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保护。   张家覆灭后,他和我兵分两路,他寻找进入张家古楼的方法,我去寻找开启青铜门的鬼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我再接近张家的秘密,让我守护青铜门也是——为了把我和这个世界隔绝。那扇门后,我日复一日猜测着外面发生的事,直到我麻木;那扇门外,他孤身一人追寻张家的秘密,死守着张家的秘密。   他淡漠,温柔,隐忍——这大概就是后来我慢慢接受他的原因。   但是我,被怨恨蒙蔽了双眼,做什么事永远以张起灵为先。像一个机械娃娃,只需要完成主人给的指令。这样的我让自己打从心底里厌恶。我甚至不能想象张起灵可以放纵着这样的我。   很多和张起灵接触过的人会认为他太过沉默,沉默到会被人忽略。但对我来说,他就是光。以前是,现在更是。   小时候,我一直一直努力着,希望我有一天可以超越他,但是我没有做到。我恨他,但是他就像是光,我是缩在光里见不得人的影子,只能追逐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不快不慢。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只是我永远都追不上他。   吴邪不知我心里所想,只认为我是为张起灵失忆这事而心情低落,于是低声安慰:“小哥他会记起来的。以前不就是这样吗?——我是说,海底墓的时候,他应该和你提过吧。”   “吴邪,你失去过记忆吗?”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眼中却满是悲凉。吴邪一愣,摇了摇头。我继续说:“对你们来说,失去记忆一定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是对他来说却不一定。”   “如果他真的能够失去这些记忆,不再想起,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那也是好的。可是这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断轮回的过程,失忆,寻找记忆,然后再失忆。”   我闭了闭眼:“吴邪,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半晌之后,我感觉头顶一沉,惊诧地抬起眼皮,发现吴邪宽大的手掌正覆在我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你说你,看起来年纪又不会比我大,那么老成干什么?”顿了一下,吴邪收起嬉笑的脸,“我没办法体会你的心情,所以可能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得说。”   吴邪思忖了一会儿,大概在考虑怎么措辞:“其实去蛇沼的路上,小哥和我谈过一次,他和我说,如果他消失,没有人会发现。但是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至少我会发现的,胖子那么精,肯定也发现得了。还有你,张起霜,我看得出来,你把张起灵看得很重,所以你也一定会发现。”   我一怔。   “你们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是自己的记忆。但这样的说法不完全对。和世界真正联系在一起的,不是记忆,而是你记忆里和你相处过的人。”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是敲打在我的心头。   “他要是想找记忆,我和胖子当然二话不说,上刀山下火海陪他找,一句话的事情;他如果不想找,我这也有些积蓄,帮他安置好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困难。”   “所以啊,只要我们这些有联系的人在了,那些记忆,不管是丢失还是存在,都无所谓。”   “可是你不知道那些记忆有多痛苦!”我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尖锐,似是指甲划过玻璃窗一般刺耳。   “谁的一生没有那么一些痛苦的记忆呢?但是谁又可以停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记忆永远不前进呢?”吴邪的声音听起来透着一丝苍凉,“张起霜,我以为你看得比我透彻。”   “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在痛苦之中不断轮回。如果你被痛苦的记忆打败了,那么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前进了。”   “你应该听过,福祸相依。如果你觉得失忆对小哥来说是种好事,就别想那么多了。就算他以后会再记起来,再失忆,至少这一刻,他是真正轻松的。”   无形的能量通过吴邪的话,通过他温暖的手掌,传达到我的身体里。像是温暖的潮水,一下又一下,触碰着柔软的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     ☆、-⒄-   -⒄-   吴邪是一个很执著的人。说是执著,倒不如用固执来形容更为贴切。   在我养病的几日里,他时常过来找我聊天。但是每次聊着聊着都会扯到张家的事上去。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我到最后还是没有经住他的软磨硬泡,将我所有知道的有关张家的东西告诉了他。   包括张起灵张起霜这俩称号,包括张家人普遍长寿,以及张起灵和老九门有关青铜门的约定,等等。   我自认为并不是聪明的人,但也不至于笨到把所有家底都漏给人家听的地步。其一,从蛇沼鬼城那次的经历来看,吴邪和胖子一定是把张起灵当成患难之交,否则也不会等那么多天仍然不肯离去;其二,张起灵也无条件地信任他,虽然我不清楚原因;其三,按照他这样的性格,即使我不说他也会一直查下去,搞不好连命都得交代了。与其让他累死累活,还不如让我亲口告诉他。   其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身上的蛊虫不见了。   在记忆复苏之后,我记起来植入蛊虫的标记就是右手手腕上一条淡淡的红丝。而当我某天看向手腕之时,那条红丝竟然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样不见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没有了蛊虫的约束,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只希望过普通生活的普通人。   在我告诉他那些信息之后,隔了好几天我才再次见到吴邪。来时他面色有些憔悴,眼神也有些无光。我没有问他发现了什么,因为我尊重他,如果他不想对我说,那么我就不问。   更值得一提的是,我不知道吴邪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张起灵放弃了寻找记忆的念头,成功说服了张起灵和他一起生活。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我整理行李的时候这样想着,然后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了包里——没错,我要离开了。   我身上不再有蛊虫,张家已经覆灭,张起灵不再执着于过去的记忆而乐于过平稳的日子。时隔那么多年,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仇恨,放下我肩上的担子,抛却张起霜这个姓名。   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和张起灵告别,只给吴邪和胖子留了一封信,然后回到了张起灵在长沙的家,收拾了一下该收拾的东西。   后来,我孤身一人去了巴乃,在那里住了一月左右,希望可以找到张家古楼。但是我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只好放弃。也罢,本来我也不过是想做最后的了断。   再后来,我去了长白山,把鬼玺埋在了厚厚的雪下面。希望所有的秘密,所有有关张家的秘密,都会随着鬼玺的埋葬而消逝。   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开始试着去不同的地方旅游,结交不同类型的朋友,相处几天,然后分开。不留联系方法也不谈将来,这样的短时交往我很喜欢。只是让我觉得遗憾的是,我没有再联系过吴邪他们。一方面,我不想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另一方面,每次见到他们,我总会想起在张家的日子。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好像都有了最好的结局。   一个人,一朵云,一杯茶。笑看云卷云舒,这何尝不是一种浮云人生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